巧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而沈映月没有说出来的是,诸如张楠此类,之前与镇国将军府有来往的臣子,此刻只怕都想来一探镇国将军府的虚实。
镇国将军府如日中天之时,这兵权是如虎添翼。
若镇国将军府逐渐式微,却还守着兵权,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所幸的是,这三公子莫衡,一向是臭名昭著,自然没有人把他当成兵权继任者,但难保平时眼红镇国将军府的人,不落井下石。
沈映月又道:“巧云,你一直待在大家族里面,应当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如今这么做,也是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要再生事端,能平稳过渡最好。”
她该说的已经说了,至于莫二叔怎么做,她就不便干预了。
沈映月前世也是如此,一贯保持着良知线以上的清醒、理智。
任何一件事,她都会从自己的角度去剖析值不值得做,以及如何能花最小的代价做好。
她就是这般冷静自持的人。
如今,对镇国将军府来说,先把莫寒的后事处理好,不被外人轻视,才是最重要的事。
“大夫人何在?”沈映月沉声问道。
巧云答道:“大夫人应该在门口,守着英雄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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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将军府门前,伫立着一座巨石制的英雄碑。
人人皆知,这是大旻开国皇帝亲赐的。
莫家的老祖宗,曾经为大旻开国皇帝辟疆拓土,立下了汗马功劳。
为了缅怀莫家为国牺牲的儿郎们,开国皇帝便吩咐人将他们的名讳,刻在这石碑之上,供后世敬仰。
这英雄碑就伫立在镇国将军府门前的大街上。
碑身约莫两人高,历经风霜过后,英雄碑表面已经被打磨得光滑无比,上面的字迹,道道醒目,在日光下闪着冷锐的寒光。
沈映月一出将军府,便一眼看见了耸立的英雄碑。
英雄碑周边,围了不少人。
大夫人一身素衣,正站在英雄碑下方,与来吊唁的百姓交谈。
沈映月放眼望去——这英雄碑,只是队首,而队尾一直蔓延到了街口,一眼看不到头。
百姓们一个接一个排着队,几乎人人手中,都拿了东西。
有的是一篮鸡蛋,有的是一盆水果,还有的……直接带了亲手做的糕点。
天色阴沉,乌云黑压压地盘旋在众人头顶。
百姓们的神情,或肃然,或落寞,抑或带着伤感……无一不为战死沙场的莫寒将军,感到痛惜。
整条长街,仿佛隐匿着巨大的悲痛,令人无法言喻。
沈映月怔了怔,问:“他们……都是来吊唁将军的?”
巧云点头,低声道:“昨日,将军的名字正式刻上英雄碑,百姓们便奔走相告,然后开始自发地前来吊唁……今日天还没亮,就排起了长队。”
沈映月心头震动,又无声向长街看去。
这长街之上,虽然人多,但却十分安静。
每当一个人完成吊唁,队伍便默默向前挪动些许,只听见沉重的脚步声,不见有一人喧闹。
就连那些跟着父母来的孩子,都乖乖由父母牵着,静静等在队伍中。
巧云道:“大夫人本来万分推辞,不想给百姓们添麻烦,但百姓们十分坚持,于是从昨日起,英雄碑下面的队伍,就没有断过。供品多到将英雄碑绕了好几圈,都摆不完,便只得请梁护卫将百姓们的心意,分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方能不浪费。”
沈映月沉默一瞬,微微颔首。
沈映月转头,见大夫人站在英雄碑旁边,她面前站着一位身材佝偻的老婆婆,头发花白,满脸皱纹,颧骨高高凸起,显得格外瘦弱。
老婆婆有些站立不稳,大夫人便亲自伸手扶着她。
沈映月有些诧异。
镇国将军府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在这层级分明的大旻朝,当家主母能如此亲近百姓,怪不得镇国将军府能受到百姓爱戴。
只见老婆婆胳膊上垮了个篮子,她颤颤巍巍地将篮子取下,双手递给大夫人。
“两年前,老身的两个儿子,一齐上了战场,却在南疆一战中,被敌人俘虏。”老婆婆说着,面上满是怅然:“莫将军孤身犯险,潜入敌营,将那西夷率兵的将军,一剑斩杀,这才救出了那一万俘兵。若没有莫将军,老身便再也见不到儿子了……”
大夫人听得也有些难受,道:“这都是莫家应该做的。”
老婆婆看了一眼那高耸的英雄碑,叹道:“咱们百姓都知道,莫家就是大旻的支柱,莫家不倒,大旻就国泰民安……”
“大夫人,这果子虽然算不得什么贵重东西,但已经是老身家中最好的了,还请您不要嫌弃,老身只是想来送送莫将军最后一程。”
大夫人眼圈一红,颤声道:“多谢。”
转头间,大夫人看见了沈映月。
她忙擦了擦眼角,冲她招招手。
“映月,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你大病初愈,快些进去罢……”
沈映月没说话,只淡淡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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