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桔抿了口茶,她对茶没什么讲究,只觉得没上次的好喝,眼也没抬道:“如果段医生真能问出点什么的话。”
她刚进门就注意到屋子里有种特别的熏香,并不刺鼻,但也算不上好闻。
段又生没说话,只勾了勾唇角,无声接受了她的挑衅。
这句话太过熟悉,他想起上高中那阵,十六七岁的女生坐在他身边,拿着接近满分的英语试卷耀武扬威,“我会主动跟老师说换座位,如果你英语成绩能超过我的话。”
似乎回想起什么,唐桔无意识地垂下头,只顾一口一口地抿着茶。
目光不自觉地被墙上挂着的老式中标吸引,随着钟摆来回晃动,意识逐渐模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是环境过于闲适,以至于对面坐着的是段又生,她也反常地感受到困意,且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很快,那双时刻敛着傲气的双眸轻合,长而微卷的眼睫投下两片弧状阴影,展现出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这一觉难得安稳,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睡过完整的觉了,精神状态也在这短短几个小时内彻底放松下来,所有外界的聒噪都离她远去,于不知名处消失。
倏然间,白纱帘因风而起,充斥整间屋子的香薰气也因此淡了不少。
唐桔眼睫轻颤,眼睛有些艰难地张开了一条缝。
面前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离她近了,比任何时候都要近,薄唇一张一合,却听不清半点。
手背很暖,唐桔顺着温度的来源视线下移,只见自己的手正被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覆盖,她条件反射想将手抽离,却是动弹不得。
毫无效果地用意念努力了几次后,意识逐渐涣散,再睁眼时天色已暗,唐桔睡眼朦胧间四下张望,发现不是熟悉的环境后立刻清醒。
“醒了?”门被人推开,昏暗的环境中,段又生见她正坐在长沙发上盯着自己,走上前递上一杯水,“拿着。”
可能是刚睡醒的人都没什么防备,加上她实在口干舌燥,唐桔接过玻璃杯,把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催眠过后我们一般不轻易将患者叫醒,避免引起不良反应。”段又生边整理办公桌上的文件边向她解释。
唐桔没注意听他在说什么,满脑子是半梦半醒中那副情景。
本以为头脑清醒后,可以分清梦境和现实,可她反复思索,却没能分辨关于那场梦的真假。
如果那是梦,未免有些过于真实了。
“唐小姐,你脸色不太对,哪里感到不舒服吗?”段又生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临走前见唐桔明显状态不对,“我晚上还有事,你可以在这多待一会再走。”
他说完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径自离开,一副很忙的样子。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段医生向来守时,可今天的饭局上半天不见他人影。
紧赶慢赶地发动汽车后,段又生想到昨天落自己那的那条围巾,却也来不及折返,一脚油门把车开到主干道上,线条流畅的白色宾利很快便淹没于来往车流。
唐桔披上风衣,还没碰到门把手,手机突然响了。
接起电话,还没开口,对面的声音让她心里一紧,嫌恶感席卷而来。
离开诊所后拦下辆车,这次她报的地址为某大型购物中心。
晚高峰时段,路上的车辆长时间停滞不前,想到那位不是有耐心的主,下了立交桥后,唐桔提前付了车费,提上包打算用走的。
期间由于匆忙,不小心崴了下脚,鞋跟因此断掉,为了不一瘸一拐的引人注目,她把另一只高跟鞋的鞋跟也掰下来,继续往前走。
抵达咖啡厅后,对方早已等候多时。
面前摆着杯凉透了的拿铁,唐桔看也没看一眼,开门见山道:“说,找我什么事。”
“啧,可真是大名人啊,请你过来要这么长时间,姐姐。”唐咏其坏笑着看了她一眼,最后两个字嘲讽般加了重音。
“没错,我很忙。”唐桔说着就要起身离开,“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没有时间给成天游手好闲的社会闲散人员浪费。”
自打妈妈嫁进唐家后,她这个弟弟再怎么看她们不顺眼也只是窝里横,这么找上门来还是头一次。
“切。”唐咏其有些不爽地掏出手机,往她面前一丢,“坐下,你看这个。”
唐桔拿起手机,本以为唐咏其是看到了昨天的热搜特地来嘲讽她的,可当她看清屏幕里笑靥如花的女孩时,心里突然涌上股不好的预感。
“你怎么有她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是唐桔的死党之一贺芸雅,两人以前是高中同学,毕业后报考A大化学系,唐桔还没搬到出租屋前,又和贺芸雅分到一间宿舍,长达七年的友谊让她们关系好到无话不说,只因唐桔被停职前忙得焦头烂额,彼此间的来往才少了些。
“她是你们学校系花吧?”唐咏其收回手机,看着脸色突变的唐桔,玩味道,“我也不多为难你,帮我把她约出来就成,剩下的不用你操心。”说完还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龌龊不堪的思想。
“你想都别想。”
唐桔说完就要走人,突然被冷掉的咖啡从头到脚泼了一身,甜腻的液体顺着头发裙角往下滴,衣服上虽然不显色,却贴在身上一般让人浑身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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