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他沉沉哼了一声,转身回铺子了。
人群缓缓散去,叶春渺赶忙上前扶起地上半死不活的人,眉心紧锁,“你怎么会在这里?如何伤成这样?”
将筠垂着脑袋,半天答不上来,好久,才有气无力地应了声,
“先别说……饿………”
将筠大概是有五六日没有正常进食。
热腾腾的菜肴一上,他跟疯了似的猛吃。
而荇宇衡一连啃了几日干粮,素日讲究的皇家礼仪也不管了。
“所以,你究竟是如何……从元景城将大少爷沦落到如今这副……”
叶春渺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快子。
她扫视了一圈面前男人衣衫破烂、吃相狰狞的样子,很难不想到一个词,
“乞丐样子的?”
“你才是乞丐……”将筠白她一眼,大抵是吃饱喝足了,手中动作慢了下来,发出一声长叹。
“乱世在即,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元景城是被那反贼给占了……我可不能像我爹那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家里不出门。他那破链子可锁不住我……”
将筠得意地呵了声,摇了摇脑袋。
“小爷我心怀天下,听闻关夏有战事,保家卫国来了,就是时运不济,遇上了不少山匪流寇……他们以多欺少、胜之不武,切!”
将筠放下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杯下肚,肚子火辣辣的,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啧,你们说说,那个苏冀北和什么复辟军、前朝王室究竟是什么来头,好好的太平盛世不能享,挑起这祸事来做什么?”
将筠酒盏落下,啧啧回味着酒味,厢房里却落入了一片寂静。
良久,叶春渺开口。
“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就是前朝郡主。”
“……”
“前朝啥玩意儿?”
叶春渺抬了抬眉梢,将袖间两枚堂紫玉放在了将筠面前,“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我就是前朝王室遗落的小郡主。”
“?”
将筠定定坐在茶凳上许久,一支破破烂烂的袖子抬起又落下,他张了张口,半天竟不知道说什么。他皱了皱眉,好像有些费解,过了一会,又自行消化了下去。
然后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叶春渺的肩。
“好,我支持你!现在我也是复辟军一员了,待小爷我养好伤,随你一同杀进京城,取下那狗皇帝的项上人头!”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感动,厢房又静谧了下来。
将筠有些期待地看着叶春渺,好像在等她一句回话。
叶春渺沉默良久,抬了抬眉,望向对面低头喝汤的男人。
“这个………就是你说的狗皇帝。”
“?”
将筠:“你们有完没完?”
这日,叶春渺花了好长时间才让将筠接受了眼前两人的的身份和目的。
一番口舌耗完,叶春渺有些渴了,拿起茶盏,却发现里头的茶都被将筠喝完了。
她看了将筠一眼,那人马上把头别开来。
“我去接杯茶,顺便叫小二上来收桌子。”她拎着茶盏与剑走了出去。
厢房里有些寂静,许久,将筠低下头,摸了摸肚子。
“哎呀,吃多了,伤口撑裂了……”
“那个……我有金疮药,要不要我帮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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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刚过正午,客栈一楼的食客不少,叶春渺谨慎地围上了一层厚重面巾,低头走下楼梯,叫住了一个店小二。
“劳驾,给我们添两壶茶,顺便收拾一下桌子。”
小二接过碎银,“得嘞!你且稍等着!”
客栈楼梯口正对着大门,光线明晃晃投射进来,叶春渺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子,挪了两步躲进楼梯之下的阴影里。
细算算,都接近四月了。
距离上次在路途中与谈昭短暂一见已然过了两个月,叶春渺两个月基本都在路途中,每日颠簸劳顿,每日行路匆匆,好像过了半年的光景没有见他似的。
上次听闻荇仁带一众高手绞杀谈昭,虽然未果,谈昭却中了他一剑,后事如何,叶春渺便一概不知了,她从洛北陈府离开,本就是想去寻谈昭的,谁知半路出现了荇宇衡,打乱了她原先的计划。
从洛北行至此处大致过了快两个月,起先,叶春渺还常常以家国为重的说辞来安慰自己,可越到后来,她便越难说服自己继续心无旁骛地不去想谈昭的事情了。
叶春渺知道谈昭有可以将人召唤到自己身边的石盘,她担心自己不知何时会被谈昭带走,甚至将那两枚堂紫玉交给了荇宇衡,告诉他如果有一天自己突然消失了,可以以此为信物去寻祁支。
可一个多月过去了,谈昭却迟迟没有用石盘寻她。
他若是平安无事到了洛北发现自己不在,为何不用石盘寻她呢,是被其他事情耽搁了,还是……
叶春渺摇了摇头,不敢往下细想。
店小二不知如何沏的茶,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喧闹的交流声从薄薄的木板后传来,传进叶春渺的耳朵里。
“哎,这关夏的仗何时才能打完啊,我还盼着来年去关夏谈生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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