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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东西手里拿着一个销金红缎的盖头,红得像火,可那只手粗糙而痕迹斑斑,跟身上华丽的衣服一点也不搭。
    就在安乐瞪着它的时候,那个东西动了起来,冲着安乐缓缓举起手,把盖头往安乐的头顶上盖。
    眼见着红布就要落到他的头上,安乐咬紧牙关,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候一股酸味飘过来,绵长却不刺鼻,后味还有点苦中带甜。酸性提神,安乐一个激灵,脑子里瞬间清明了起来。
    喔喔喔!
    安乐猛地从椅子背上直起身体,喘着粗气,满头大汗。
    他迷茫地眨眨眼,看着面前沉睡着的男人发呆。
    这个帅哥是谁来着,长得怪好看的。
    他缓了半天才想起来,他穿越了,躺着的人叫做蒋鸣玉。
    安乐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刚才那个诡异的场景原来是梦啊,而将他从噩梦里叫醒的是外面那只鸡。
    雄鸡一唱天下白,窗帘的缝隙里漏进来阳光,看来是天亮了。
    他竟然在椅子上从昨天傍晚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还做了个可怕的梦,一想起那个东西安乐就浑身发冷,他搓了搓胳臂站起来舒展身体。
    他随意地往床头柜一瞥,顿时愣住了。
    昨天放在床头柜的果盘本来被那四样占得满满,现在居然空了一截,安乐看了看,里面的花生全不见了。
    而那瓶陈醋还放在旁边,现在只剩了小半瓶。
    安乐记得清清楚楚,同学的醋是新开的,他拿过来的时候还是快满的,怎么睡了一觉去了一大半?
    梦中那股酸味还萦绕在鼻尖,那是醋的味道。
    他那位山西同学曾经说过,他们老家的陈醋是用六百多年的工艺纯手工酿造,一坛香醋陈化好几年,水份浓缩去之后芳香浓郁,久经不散。
    安乐狐疑地看了眼床上躺着的男人,他仍旧没有醒,一动不动,跟昨天一个姿势。
    安乐思考了几秒钟,还是决定甩锅给外面那只鸡,肯定是它昨晚跑进来偷吃的。
    公鸡会吃花生,会喝醋,公鸡还会开瓶盖呢。
    安乐这么说服自己,整理了一下睡皱的衣服,往门那边走去。
    外面的房间还是跟昨天一样,只是红烛燃尽剩下化成一滩的蜡油,墙上的喜字白天看起来有点黯淡,安乐一想到那个梦就凉飕飕的,再三确认没有别人,才从门后面出来。
    而那只鸡依旧躲在桌子底下。
    多亏了它刚才打鸣才驱散了噩梦,安乐抓了一把莲子丢给鸡吃,鸡居然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这么挑,果然是昨晚偷吃了花生吧。
    公鸡看了看莲子米,不情愿地低下头,默默地吃起来。
    安乐也饿了,他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而且他也不想吃莲子和红枣当早餐。
    安乐准备找那个助理提供点食物,结果等他走出去,发现并没有人。
    确切地说,是整栋别墅都没有人。
    三层的错落式豪宅,自带泳池草坪车库,房间多得数不清,只要一千万确实很便宜。
    可这么大的别墅里,除了安乐、鸡和睡美男,一个人都没有。
    助理和猛男保镖全都消失了踪影,这个发现让安乐愣了愣,难道都不留人照顾蒋鸣玉的吗?
    他在房子里上上下下走了一圈,这里的装潢整体是浅色调,房间很多,都关着门,白色墙壁反射着阳光,不仅没带来温度,反而让光线看起来有些扭曲泛蓝。
    最后安乐在大厅的桌子上发现了一部崭新的手机和一个三层的食盒。手机用他的指纹就可以解锁,能正常使用,安乐想着待会可以通过手机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情报。他把手机放进身上,接着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食盒。
    哇,这么丰盛。
    上层是包子烧麦,中下层是烧菜与主食,够他吃一天了。
    安乐拎起一只烧麦丢进嘴里,还是热乎乎的,糯米与碎肉的组合又香又饱腹,安乐满足地吞下去,回味一下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提着食盒回到楼上,在经过哀怨吃莲子的公鸡时,他掏出半碗饭放在鸡的面前,公鸡立刻高兴得张开翅膀。
    安乐笑了笑,赶紧走进最里面的卧室,他一点都不想在喜堂里多待。
    关好门,他抓起床头柜上的半瓶醋,感叹道:汤包还是要配醋啊。
    琥珀色的醋淋在晶莹剔透的汤包上,让人看得食指大动。安乐抓起汤包就吃,咬破薄薄的包子皮,混合着陈醋的汤汁流进嘴里,肉馅又咸又香,不得不说醋将肉与油味道提得更鲜。
    安乐满足地叹了口气,三下五除二把食盒里的早餐吃了个七七八八,等吃饱了他才突然想起这个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他回头望了望蒋鸣玉,躺在床上的人也一直没有吃东西。
    安乐突然有点吃独食的罪恶感,他从食盒里拿出一碗粥,端到蒋鸣玉的床头。
    重病的人应该输营养液吧,可是蒋鸣玉看起来跟一般的病人又不一样,安乐也有点迟疑,虽然他想卷钱跑路,也不想人饿死在他面前啊。
    闭目沉睡的人眉目如画,倒有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所以该怎么给仙子用餐?
    安乐犹豫地用勺子舀了点米粥,凑到蒋鸣玉的嘴边,小声说:吃点吧?
    昏迷的人根本不可能开口。
    这可愁死他了,总不能用嘴渡吧?
    安乐正在发愁,举着勺子半天的手冷不防抖了一下,勺子戳到蒋鸣玉的嘴,里面的粥流出来,流到了他的脸上。
    眼见着就要流进鼻子,安乐连忙扯了自己的袖子布胡乱给他擦脸,安乐哪里照顾过人,反而将仙子的脸弄得一团糟。
    安乐:
    对不起哦,弄脏了您英俊的鼻孔。
    第3章 嫁衣与醋3
    粥这种东西,越擦越黏,安乐沉默地看着粘在蒋鸣玉脸上的米粒,伸手去给他抓了下来。
    这是你自己不吃,不怪我。安乐小声嘟囔着,放下粥碗,去旁边的盥洗室拿了毛巾,打湿了给蒋鸣玉擦脸。
    蒋鸣玉的皮肤很细,相比之下,毛巾都显得粗糙,搞得安乐不敢用力,他隔着毛巾小心地捏住蒋鸣玉的鼻子,轻轻地将鼻尖上的粥蹭下来,一边大方地夸奖:鼻子很挺。
    等粘粘糊糊的粥擦干净,安乐看看蒋鸣玉,那人仍旧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打出阴影,安乐放心大胆地拍拍他的脸,说:好了,变回仙子了。
    本来安乐很唾弃蒋家这种买妻的行为,大概是因为蒋鸣玉的脸确实长得很好看,安乐自动将他也划成了受害者,对他充满了同情。
    但蒋鸣玉实在无法进食,他也没办法,他想着过一段时间蒋家怎么也该派人来了吧,总不能让自家的少爷饿死。
    刚才的米粥同样弄了安乐一手,从昨天到现在,他也没洗澡,他扯住休闲衫的领口闻了闻,自己都一脸嫌弃。
    安乐从卧室的柜子里翻出来几件男装,拿到身上比了比,都比他的尺码大一号,这个事实小小地挫败了一下他的直男自尊。
    算了,凑合穿吧,安乐拿着衣服去了浴室,舒舒服服地洗了热水澡之后,换上了大码的白衬衣,将过长的袖子卷起来,他看着镜子里人模狗样的小青年,吹了一声口哨。
    他自己也长得不错呀。
    幸亏他穿越带着原身,要是魂穿夺舍换个身体他可不愿意。
    安乐收拾好自己,才开始翻看手机。那部手机是新的,里面什么都没有,通讯录里也是一片空白。
    安乐连上移动网络,下了几个常用的APP,上网查看这个世界的情况。
    他看了一圈下来,发现这里跟现实没什么不同,时间季节还有地名都一样,甚至在千里之外还能搜到自己的大学,连微博热搜挂着的还是那几个眼熟的名字。
    这个认知让他有点小激动,他试着给家人打电话,结果提示此号是空号。
    安乐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这里是基于现实的全新世界,跟他相关的人都不在这里,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相信所有的穿越都是天降大任,等他升级到顶点一定能突破次元壁回到家里去。
    中二的安乐同学没有失落,反而打起精神又搜了搜蒋家,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蒋家居然这么有钱,搜索引擎的本地富豪榜上都有蒋家的人。
    安乐了解到蒋家的家主是个中年大叔,不知道跟蒋鸣玉是什么关系,安乐搜了搜他的子女也没看见蒋鸣玉的名字。
    安乐瞅着网页上家主一脸的正气,俨然一副杰出企业家的样子,实在想象不出给他会授意给蒋鸣玉买妻冲喜。
    真是人不可貌相,果然是越有钱越迷信吧。
    安乐窝在可以大得打羽毛球的沙发上看手机,网上有一些蒋家后辈的照片,他一个个看过去,都没有蒋鸣玉长得好看,但是其他人都很健康,面带红光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蒋家出了这么一个病秧子,就蒋鸣玉这情况,可以瞬间脑补出一场豪门恩怨大戏。
    有钱人真复杂啊,安乐发出吃瓜群众的声音。
    看了这些,安乐至少确定了两点,一是蒋家财大气粗惹不起,二是他没有钱和身份证,出去也没有人可以联系。
    虽然蒋家给过原主钱,但是没落到他手里啊,住在一千万的房子里,还要面对没有钱的现实问题的,可能他是头一个吧。
    安乐深刻地认识到他在这个世界的未来,跟蒋鸣玉息息相关。
    至少他要等到蒋鸣玉好起来或者挂掉,才能有自由。
    大兄弟,别怪我无情,您要死还是要活,早点给个准信吧。
    安乐安静地在别墅里等待,幸好有手机不是太无聊,而且那个食盒里的食物够他一天吃的。他还没有忘记楼上的那只鸡,中途回去一边喂食一边逗鸡玩。那只公鸡也很奇怪,死活不愿意出房间,就待在喜堂里上蹿下跳。
    结果直到夜幕降临,也没人过来或者打个电话,蒋家的人真的就把蒋鸣玉一个人丢在这里了,安乐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不会真的就让蒋鸣玉自生自灭吧,他决定明天还没人来,就打120叫救护车将蒋鸣玉送进医院,再不吃东西,没病的人都要饿死了。
    至于今晚,他可不想继续窝在椅子上睡觉了,这个别墅这么大,房间多得是,找一间先睡一晚上。
    只是很多房间都锁着,也不知道钥匙在哪里,安乐一间一间地尝试,终于在三楼最走廊的尽头打开了一间房。
    他走进去看,这是一间普通的客房,里面有全套的家具,床也看着很干净,安乐比较满意,他梳洗了一番,就躺在床上玩手机。
    还是穿越到现代好,要是去了古代没有手机玩不得憋死,他甚至可以在这里继续追他喜欢的番剧。
    安乐靠在床头,抱着手机看视频,他无所事事一整天,晚上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就一直刷剧到了半夜。
    可能是这个别墅太大了,又都是空的,白天的时候安乐就觉得有点冷,晚上这种感觉更加明显,他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换了个姿势,支着脑袋侧躺着。
    他正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突然眼前闪了闪,他一愣,下意识抬头去看床头灯。
    放在床边的小灯正提供着黄色的光,安乐狐疑地将目光放回手机上,感觉光线又暗了一下。
    安乐瞪着那盏灯。
    在他的注视下,灯光开始一明一暗地闪烁,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就像什么东西在眨眼一样,频率还越来越快,最后明明灭灭到了疯狂的地步。
    是因为太久没人住,电路失修了吗。安乐自言自语道,这种闪光灯一样的闪烁让他眼都要瞎了,他扭过头去看床头的另一侧,他记得那边有房间大灯的开关。
    他刚转头,视野一黑,那盏床头灯完全不亮了。
    安乐还是坚持开了头顶的大灯,然后才回头查看到底怎么回事,结果他一看,头皮都炸开了。
    小小的灯上罩着一块红布,歪歪斜斜地勾在灯罩上,猛地一看像挂着的一滩血。
    那块布那么眼熟,金线勾边,绸缎似火,就是昨天晚上安乐梦中的红盖头。
    如果刚才安乐先去看床头灯,将脑袋伸过去,那现在那块盖头就不是勾住灯罩而是盖在他头上了。
    安乐想起梦中拿着盖头的那个东西,咽了咽口水,盖头这个角度罩在灯上,说明是从上方落下来的,而房间的上方是天花板
    他依稀听见头顶上传来沙沙沙的声音,像什么东西在爬。
    那个东西越爬越近,一股凉气自头顶浇下来。
    安乐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我思修考全班第一!
    他声音太大,天花板上的东西似乎迷惑了,声音暂停了几秒,安乐扭头转身冲到门口拉开门,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拔腿就跑。
    开玩笑呢!他才不抬头去看头顶是什么,当他没看过恐怖片啊,好奇去看的炮灰全都挂了!
    现在已经是半夜,月黑风高,别墅的走廊上黑漆漆的,许多地方看不清,那些黑乎乎的角落盯久了总觉得会钻出什么,安乐无暇管这些一路狂奔,他身后那个东西追上来了,窸窸窣窣,那种声音像拖着厚重的布料在地板上摩擦。
    卧槽!
    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安乐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脏话。
    身后的响动逐渐急促,音调变高,最后变成尖叫。你好歹也是能边吃泡面边看恐怖片的真汉子啊,安乐强迫自己在恐惧中思考,这里是三楼,等他跑到一楼早就完蛋了,但这一层除了他还有睡美男和那只鸡呢。
    在这个寒冷漆黑的夜晚,只有鸡毛还有点温度。
    安乐朝着蒋鸣玉和公鸡在的房间冲过去,他再次闯进那间喜堂,随着他而来的还有一阵腥臭的风,将喜堂里的红布吹得疯魔乱舞,屋子里本来燃尽的蜡油猛地再次燃烧起来,只是火光不再是红黄,而是白色。
    窝在椅子上的公鸡被这番震动吓得抖了抖鸡毛,小动物扬着脖子朝着安乐背后瞄了一眼,立刻一跳三尺高,瞪着斗鸡眼喔喔喔放声大叫起来。
    半夜鸡叫,还嫌不够邪门!
    金鸡报晓,代表着天明日出,追着安乐进来的东西被公鸡唬住,迟疑了一瞬,安乐一把抄起公鸡抱在怀里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扑进最里间的卧室,反手将门紧紧关上,门缝刚合拢就听见巨大的物体撞击门板,发出砰地一声。
    安乐抱着大公鸡坐在地上,瞪着门瑟瑟发抖。
    他妈的,他穿越的到底是个什么书啊!不是叫《豪门冲喜男妻》吗?看起来像个沙雕恋爱小说啊,怎么变成妖魔鬼怪文了呢?
    第4章 嫁衣与醋4
    门外自从那一声巨响之后再无声音,安乐紧紧搂着公鸡,大气都不敢出。
    公鸡显然也被吓坏了,它可是真正直面了安乐背后的东西,惊得它鸡容失色,毛都飞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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