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山是她前世的师父,哪怕她没有那段记忆,可前世今生宋远山都待她极好,而他性格温和又善解人意,如果不是虞念清主动联系,宋远山便不会联络她,怕扰了她与沧琅宗的平静。
作为晚辈,虞念清善良孝顺,她怕宋远山会失落,所以在不去长鸿的日子时,她会主动定期联络宋远山,让他安心。
还有沈云疏,这位她前世的大师兄算是长鸿里最容易紧张她的一个了。虽然沈云疏生性清冷,但前世他亲眼见过她牺牲,这份阴影虽然因为她完好无损而没有形成心魔,却仍然有些影响,需要她多加留意。
至于长鸿包括慕容飞在内的另外三个师兄,怎么说也是正派第一门派的弟子,性格都算正常,不会像是宋远山和沈云疏那样想得多,而是会偶尔主动给她的玉牌发一些信息。
她身边的这些师父师兄们大多都有点别扭隐忍,若是旁人来与他们相处,还要同时招架许多个,或许会觉得疲累。可虞念清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师父师兄们关心她,她也同样关心他们,并且乐在其中。
她总是能将所有人的情绪都同时安抚得很好。
这里面最让人省心的就是她的两位师姐了!大师姐柳雪成是飒爽的性格,想她的时候,需要她的时候会主动联系她,二师姐阮红苓虽然性格淡雅少言,但实则为人也很耿直,有什么说什么。
虞念清有条不紊地联络和回复其他人的消息,楚执御便安静地陪着她。
他们从小到大一直如此相处,普通男女共处一室恐怕很快会不自在,可他们两个从小便生活在与外界隔离的门派里,许多时间都是独处,已经习以为常。
他们甚至不需要说话或者交流,也可以安心地做自己的事情。
一抬头,对方一定在不远的地方。
虞念清处理完消息,她拿出自己最近看的话本,趴在软塌上又入迷地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飞舟忽然传来震动,窗外云朵上升,气流紊乱。
人界到了。
虞念清合起话本,她侧过脸,果然看到楚执御端坐在一边,闭目打坐。
青年眉眼冷峻深邃,他的黑发系在脑后,发梢随着飞舟而微微震颤。
明明是如此拒人千里之外的长相与气质,可面对她的时候偏偏却……
虞念清嘴角微勾,她说,“御御。”
青年睁开眼望向她,眼神清澈,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柔软。
像是野兽将柔软的脖颈露出来,毫无防备,他在她面前总是如此。
她又说,“我累了,肩膀好痛。”
若是机灵点的人,一定会察觉不对。元婴期的修士,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和人联系了一会罢了,有什么可累的呢。
如果换成是另外一个人,比如苏卿容或者秦烬说这句话,楚执御说不定会无语地看着他们,因为他知晓他们的实力。
可同一个场景,放在虞念清身上,他便被唬住了。
楚执御蹙着眉凑过来,又显得有点无措。他想关心她,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过了一会儿,他将手放在虞念清的肩膀上,然后——他将白泽的力量渡给她。
楚执御垂着眸子,很认真地做这件事情,还问她,“好点了吗?”
虞念清没有忍住,她俯下手臂,又不由地笑了起来。
她带着笑意说,“好多了。”
楚执御这才察觉不对,他看到她的笑颜,手一僵,像是碰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一样,顿时缩回。
他自己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股熟悉的热气又一次涌起,他的耳根诚实地红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楚执御想看向虞念清,可是对上她漂亮含笑眸子的时候,他的心一麻,那股热浪更明显了!
他赶紧向后退去,背对着她,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开始运功,像是想找出自己不对劲的原因。
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别说只是搭个肩膀,他们天天玩,总是会有些接触,他也从来没有这样奇怪过。
更别提虞念清的捉弄……她小时候也会恶作剧,但他从来没有这个样子,她笑一下他就心乱不已。
他独自一个人排查了一遍,还是没找到自己变化的原因,倒是独处了一会儿,脸上的热度渐渐下去。
楚执御这才回过头,他有点无措,神情却十分认真地讲述,“清清,我好像中毒了。”
虞念清靠在软塌上,本来就是在等他说话。听到楚执御这样说,她放下话本,轻轻笑道,“你怎么会中毒,我给你下的么?”
看向她笑,被她捉弄就会热气不受控制地涌上面颊,某种程度确实算是虞念清给他下了毒。
楚执御喉结滑动,他说不明白,但又开始莫名地脸面发烧了。
这几年里,他似乎这个样子的次数越来越多,虞念清的目光和声音似乎都会加重他的状况。
幸好,飞舟已经落在地上,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楚执御用最快的速度从地上站起来,他欲盖弥彰地转移话题,“到了。”
幸好虞念清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二人离开飞舟,她将飞舟收起。
飞舟降落在山林里,这里的树木没有修仙界那样郁郁葱葱,外界的灵气也忽然干涸。
所有的一切都在清楚地告诉虞念清,她回来了。
她回到了这个她出生的地方,人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修仙界变成了她扎根的地方,人间对她而言已经是陌生的世界。
虞念清轻轻地吸了口气,纵然她等待独自出门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可是当真的离开了师父师兄们,独自站在这里的这一刻,她还是有点紧张。
她看向楚执御,正巧楚执御也在注视着她。
他的眸子虽没有淮君那样宽容似海,可却也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青年沉默少言,可仿佛只要身边有他陪着,虞念清就能生出许多勇气来。
定了定心神,她的眸子又开始变得坚定。
“我们走。”她说。
二人并肩而行,离开了这片荒无人烟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