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应,作为皇帝,秦珩也客气说了两句,并带头给太皇太后贺寿,并送上寿礼。
有秦珩在前,秦珌也紧接着献上贺礼,底下有想要讨好太皇太后的也尽都献礼祝贺,一时热闹上了一层。
热闹到他们一时都忘了还有一人未入席。
而这热闹也被一声通传所打断,有小太监高声道,“宜王到。”
殿内一瞬鸦雀无声,太皇太后和沈太后脸上的笑容都是一僵。
宜王比他们来得迟也就算了,还如此高调,生怕别人不知道般,他是故意为此。
只有秦珩反应最快,快到没有丝毫错愕,在宜王大步入殿行礼后,他便道,“朕竟没注意到宜皇叔未到。”
语气淡然,仿佛半点儿不为他的迟来而气恼。
宜王也没料到秦珩是这副态度,毛头小子也终于沉得住气了?倒是秦珩说的话,下了他的面子。
他的坐席安排在右列首席,也就是秦越对面那个空着的位置,他怎么可能没注意到?
宜王也只凝了一眼,再次拱手请罪,“是臣有事耽搁来迟了,还请陛下责罚。”
明知秦珩不会也没那个胆子罚他,偏偏还要如此说,看来今日是不下下皇帝的威严,他是不会罢休。
而周拂宁却看得心惊胆战的,这宜王上了年纪,浑身气度经过几十年的沉淀,早已远超在座各位,尤其身上还带着不弱于秦越的杀伐气。
她都听出了此言其中的挑衅和有恃无恐,何妨在场其他的人精?周拂宁虽并不太清楚宜王的背景与势力,可单单凭她知道宜王与择禹家破人忙与她母妃所遭受的一切有关,她就讨厌这个人,并且希望他的嚣张气焰就此打落,再也攀爬不起来。
她是气愤情绪有一丝外露,被秦越察觉,案桌底下,在无人能注意到的地方,他的手覆上周拂宁的手轻轻摩挲揉捏,以缓解她的情绪。
接着,手上温热不在,秦越开口道,“大皇兄真心实意为迟来请罪,那不如大皇兄说说该如何自罚?”
在场不怕得罪宜王的,可能也就是摄政王秦越了,他一开口,底下许多为此等暗藏锋芒一不小心就会被伤到的情形而提心的大臣们都松一口气。
沈太后原也紧张,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包括夺嫡之争和先皇崩逝后的朝堂之争,她都亲眼见证过,遂她对宜王有畏惧,并不敢随意开口,生怕更加将人惹恼了对秦珩的处境有弊。
她的威势向来只对她有把握压倒的人释放,还有秦越这等,她有人在背后做依靠的。
对于宜王今夜在太皇太后的寿辰上明目张胆挑衅的行为,沈太后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只是眼下情况并不容许她立刻去将这一闪而过的灵光抓住。
只要有秦越挡在面前,宜王就不至于太放肆,他们之间斗起来,还指不定是谁赢。
这个时候,秦珩与秦越俩叔侄之间的默契蓦然袭来,秦珩立刻接话道,“小皇叔此言有理,朕不忍心责罚长辈,可也不忍皇叔为迟来一事愧疚在心,且由皇叔自己决定该如何罚是最好的。”
“……”
宜王眼眸锋利,略过秦珩与秦越,他这是反被罢了一道。
他不气反哼笑一声,且再让他们得意一时,他正要妥协,太皇太后就出来打圆场道,“他们叔侄与你闹着玩呢,这样的热闹日子,怎么就要罚来罚去呢?这样,宜王你自罚三杯此事便揭过,可好?”
她说着,又看向秦珩秦越,看着是在征求意见可实则他们根本无法驳这个面子。
“皇祖母说了算。”秦珩答道。
秦越自然也没有意见。
宜王应下,接过宫婢端上的三盏酒饮下便入座。
“方才众位都向太皇太后献上了贺礼,接下来诸位可不要再拘谨,尽都畅饮欢谈。”沈太后向众人举杯。
秦越却冷不丁道,“本王之礼还未献。”
太皇太后稍一错愕,后流露出笑意,她入殿就看见坐在秦越身边的周拂宁,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还将人当个宝贝,这样重要的场合也不忘带着周拂宁,太皇太后心里是不大高兴的,可她在听见儿子给自己备礼了心情忽又好了起来。
要知道,从前的寿辰日,他可是从来不参与献礼环节,而且送到慈安宫的礼物是一年比一年敷衍。
因此她心生期待,将方才心头的不愉都暂抛脑后,柔声道,“是什么,拿来母后瞧瞧。”
尤七手持一木匣子交于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又由嬷嬷递交太皇太后。
只是半道儿被秦珩截下,“不然由朕来揭晓?”
太皇太后怎么会拂秦珩的意呢?
“行行行,就由你。”
程嬷嬷将木匣子递于秦珩面前,众人都待秦珩打开,瞧瞧摄政王的手笔,只有宜王冷眼瞧着,看他们到底要出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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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51章
◎寿宴(三)◎
在一道道目光注视下, 秦珩打开了匣子,里头不是珠宝不是簪釵更不是其他任何值钱物件,待秦珩将东西拿出来, 却只是薄薄的一封信。
这下众人更加惊奇,连太皇太后也巴不得赶紧看看里头写了什么, 难不成秦越还会给她写心里话?
秦珩从信封中取出信纸,展开, 而后他整个人都怔在原地。
“这……”
他捏着信纸的手越攥越紧,身旁的人最快看出异样。
沈太后问道,“是什么?”
秦珩未答,太皇太后也问,“皇帝, 上头写了什么?”
与他人不同,宜王的视线与秦珩手上的信纸错开, 反看向秦越, 二人视线对上,隔空交锋。
秦珩回过神来, 猛地将信纸揉捏在手中紧攥,并侧身来看着秦越, “小皇叔……”
秦越早已收回与宜王对视的目光,面对秦珩欲言又止的询问,他侧头睨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尤七。
尤七立刻跪下请罪,“是属下的疏忽, 这寿礼拿错了, 属下这就去换。”
说着, 他就要去秦珩身前将东西收回, 却被秦珩抬起手掌制止。
他仍看着秦越, “摄政王,这上面所述可都是真的?”
秦珩的神色全变,由看信前的喜气,到看信时的逐渐收敛绷紧,再到现在的难以置信又气涌上心,连小皇叔也不唤了,足以瞧得出他此刻心情不佳还严肃。
他怕秦越自己都不知道这匣子中所盛信件的内容,遂将手中的信纸重新展开,袒露在众人视线下。
不上前去,自然是看不清上头的内容,可秦越再熟悉不过,那张白纸上有鲜红的指纹印,那是状纸。
秦越终于起身,他拱手道,“陛下,今日是太皇太后寿辰,这件事容后再议可行?”
对面的宜王则是皱起了眉头,到底在搞什么鬼?
沈太后被他们的对话整得云里雾里,直觉告诉她,秦珩手中的东西那张薄纸不简单。
她站起身夺过秦珩手中的东西来,才看前面几行字,她已经呼吸急促起来,与方才秦珩看的时候一般无二。
但是她比秦珩更要激动些,再一会儿待她看完,她直接将状纸甩出,冷厉质问道,“宜王,这是怎么回事?”
底下不明情况的人皆是一懵,好好的献礼怎么又扯到宜王身上去了?
宜王心下冷笑,他没有主动上前将飘落在地上的纸捡起,自有身后随侍替他捡起后退至原位将东西递给他。
他随眼一扫,就已经大致知晓这其中的内容,他依旧是一副波澜无惊,缓缓站起身朝上首行礼。
语气淡淡,“臣未曾做过这些事。”
“究竟发生了何事?”太皇太后问。
在沈太后没忍住朝宜王发问开始,她的心内也腾升气一股不安预感,再回看秦越今日反常举止,说什么将寿礼拿错,他分明是有意的。
“那是状纸一张,里头控诉了宜王这些年在宜州的违逆行为,还有十九年前惠帝时期那桩赈灾银被劫一案也与宜王脱不了干系。”
沈太后将里头的大致内容说了一遍,底下诸位大臣听后亦是各有所思窃窃私语起来。
十九年前,惠帝的身子已经不大好,赈灾银被劫一案是大案,涉及数目巨大,无论过去多少年提起来也是会有人记得的。
沈太后的示意下,已经有宫人将方才的状纸收回,陆续传给每一位在场之人观看。
看完的无一不对宜王暗暗指点。
宜王依旧不动如山,嘴角还噙着抹冷笑,“臣未做过的事情不会认,还请陛下下令彻查,还臣清白。”
太皇太后对秦越非要挑她生辰这个时间点来给宜王安罪多少有不悦,即便他是为了国政。
遂她开口道,“既然是摄政王递上的东西,就由摄政王来解释。”
对着秦越,宜王哼了一声,“人前九弟对我是恭谨有加,大皇兄唤得好不亲热,没想到背地里竟是这样谋算皇兄的。”
他眼尾斜挑,上头染着的是嘲讽之意。
秦越先作揖礼以示告罪,“在江山稳固安定之前,亲情自要靠后,最不宜感情用事,身为皇家人,相信大皇兄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这件事情本想等着朝上再议,谁料尤七拿错了匣子,这才提前被陛下知晓,既然已搅了寿宴,重臣们在,大皇兄也亲身在场,不如趁此机会,将此事好好分说个清楚。”
秦越一字一句说得极为清楚,大臣们纷纷附和,宜王又是一哼,再一拂衣袖坐下,“那便听听你要如何说。”
这个场面是周拂宁无论如何也融合不进去的,因为从表面上来看,这件事情与她关系不大,遂她只有静静倾听,细细观察。
原来,这一月以来,秦越与择禹忙的是这件事情,忙着收集各类宜王违逆的证据,以及当初的赈灾银被劫一案。
可她有些奇怪,宜王赴宴,怎么却不曾见到宜王妃等女眷,还有宜王世子又往何处去了?
还有刚刚陈娉竹来问过的方易阳,她以为是方易阳为秦越办事还没有回来,所以也没有说,可现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眼下她又没有机会与秦越说这件事情,因为场上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为宜王的事情。
“我想说的事情都在那状纸上写得清清楚楚,倒是该由大皇兄一一解释才对。”
秦越身形本高,又是人人尽坐唯他站立,说话虽无寒意,可却让坐在他周边的人感到压迫和寒凛之意,便连对面的宜王也不幸免。
他的脸上甚至还挂着浅浅笑意,但叫人感受不到丝毫善意。
今日本就是冲他而来的,宜王心定,“摄政王是做事缜密之人,不如将证人证据一一摆出来再说如何?”
后头忽来一人在尤七耳边低语,尤七脸色一变,忙凑到秦越身边将原话转告,秦越面色稍一沉。
宜王坐得闲适,望着秦越微笑。
秦越只沉默一瞬,接着对他回以一笑,眼眸如霜冻,又似冰刃,叫宜王心内一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