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毓晞朝专门照顾世子的侍女看了一眼,那侍女便会意地去内殿将世子抱了出来,龙毓晞接过世子,却见他面色红润,正睡得十分香甜,并无半分中毒的迹象,不由得冷冷一笑,“本王听说你的孩子失踪,想必王思子心切,便想暗害小世子,本王谅你才失去爱子不久,心头悲切,便不怪罪今夜你等冒犯之罪,请吧,夜深不便相留!”
落尘却丝毫不惧,道:“若太上王不信,请取小世子一滴血一验便可!”
龙毓晞虽然不愿相信这等荒谬之论,但保险起见,却还是取来银针,刺中婴儿手指,取出一滴血来,再用银针一试,银针果然瞬间变黑,显然血液中有毒,龙毓晞见此,心头恼怒,道:“这…这不可能,当初他自饮毒物,为了引本王上钩,但是后来我派兵相助你们后,他便让我饮下了解毒的药物,既然已达成目的,他不可能不给自己解毒!”
“无名的心思,谁又能猜懂,本王只知道,无名对自己的性命从来都不在意,或许他就是怕成为你的王君后你会生下王儿,所以才不给自己解毒,这样毒性就会传给孩子,纵然孩子出生想必也过不来多久会夭折!”落尘不是不了解,无名被迫成为了男人,还被迫跟龙毓晞结合生下子嗣,可这孩子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一种耻辱,所以她才用这等自残的方式要这孩子即便生下来也要他不能存活,她的心中,永远都只有璟尧,旁的人哪怕自己的血脉,都丝毫不会怜惜,这也是为何那日在孚虞山时,她误以为怀中孩儿是自己和沧旻的孩子,便可以狠心地抱着那无辜的孩子跳下孚虞山,她爱得偏激,行事也极为偏激,又岂是龙毓晞能了解得了的。
而龙毓晞听得自己的夫君居然用这种方式让孩子夭折,心头是既恨也伤,不由得惨然一笑,道:“看来这天下的父亲原本都是一样,自私又无情!”思及此想到自己的父亲贝隆王,从自己出生起便被利用成为他夺取王位的棋子,自己没有得到过一天的温情,而如今,自己的孩子出世,龙毓晞想自己没曾得到过的,自己好生待孩子,让他能得到最好的呵护,却没想到,这个孩子却被他的父亲算计,这如何不让她心怀愤恨。
落尘也曾身为母亲,自然了解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也理解龙毓晞再怎般阴狠毒辣,其实与她一样都有一个相同的身份,她不管明天是何等的腥风血雨,今日她只想保全这个孩子性命,只道:“这毒自胎盘而起便已成毒,毒满全身,现在之所以还并无中毒身亡的迹象,是因为他乃神鹿族的后裔,鹿族的灵气会保他一时无恙,但是毒气慢慢攻心,灵气也就随之消散,自然便护不了他多久,我们之间的恩怨不累及子嗣,你若愿意将他交给我,我自会命人将他体内的毒解除!”
龙毓晞却并不领情,毕竟谁愿意将自己的孩子交给自己的政敌,那不就等于是主动送给对方一个人质么?龙毓晞不会那般傻,既然知道孩子是中了毒,自己身为太上王,遍寻天下灵医抑或拜访名山仙道,也会求得灵丹妙药,就孩子性命,又岂会求助于面前这个一生最是痛恨之人,她淡然一笑,道:“本王自己的孩子自己会救,何须你落尘来操心,请吧!”龙毓晞直接下了逐客令,不愿再跟落尘啰嗦,以免大计之前多生事端。
落尘见九道还未逃出这乾坤宫,为了拖延时间,又道:“只有我们知道这血中含有的是哪几种毒,若您再行耽搁恐怕小世子毒时你后悔便已来不及!”曾经无名中毒,璟尧曾命盈秋帮忙替无名解毒,盈秋曾取过无名的血,对他体内的毒血进行了很长时间的毒性试验,只是毒的种类过多,达到了上百种,试验过程耗时巨长,盈秋用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才将各种毒试验出来,只是待她试验出时,这无名却已自毁灵力跳崖身亡了。
而这婴孩体中的毒应该会少于无名体内毒素种类,毕竟无名在自饮毒物后还被龙毓晞下过蛊毒,同时又被贝隆王用毒火淬炼,所以毒素繁多,又深入骨髓,即便盈秋已查出所有毒的种类,她却也无可奈何,无法救无名性命,这或许也是她无名的天命,天命如此,逆行而为,只能自损性命。
龙毓晞不知道落尘所言是真是假,但是心想他们二人深夜来到乾坤殿,难道当真有如此好心想救自己孩儿,或许他们定是识破了自己的计谋,因此想拿自己的孩子去做人质以此来要挟自己,所以龙毓晞并不愿相信落尘说辞,只是冷冷一笑,面色一沉,道:“本王已说了不必劳心,二位想赖着不走么?”
璟尧撇眼见角落中的九道已倏忽蹿出了乾坤殿,便觉大事已成,不再与龙毓晞啰咋,拉着落尘手,面向龙毓晞,俯身行了一礼,温言道:“本君和王上本是一片好意,既然太上王不领情,我等也不强求,深夜打扰,有失礼数,这便告辞!”言罢便携着落尘出了乾坤殿,回到自身殿阁中。
而九道已候在殿中等主人回来,见到主人,将那令旨呈给落尘,落尘见这令旨按照九道所听到的令旨内容所写,只是内容中将王改成了太上王,而那玉玺之印也盖上了太上王的王印。
落尘将圣旨卷好,交给九道,“还得麻烦你找到那朱成竺,必须要赶在他前去乾坤殿禀报诛杀众位大臣一事前将这圣旨更换回来,九道,一切要小心,切记!”
九道深深呼了口气,最后有着慷慨赴死一般的表情,对落尘嘱咐道:“王上,倘若我不曾回来,你定要好生相待花竹,莫怪我私心,以后这种危险的事你别让花竹去做,她胆子小,又笨得紧,再加上她是个宝物,被人瞧见定会被拿去炼丹!”
落尘也觉得每次一遇到危险的事时,都会让九道和花竹出手相助,她心头既感激又愧疚,点了点头,“好,这是最后一次,所以你一定要安然回来!等你回来,我就不再拘着花竹,你们两人天高海阔任自逍遥!”
九道一听如此,尾巴一扬,便十分欢畅地出了殿,去寻找那朱成竺去了,它嗅觉向来灵敏,尤其是对血的气味最是敏锐,因此哪里血腥气重,想必就在哪里。
九道一路狂奔,便在北区的尚书部周敬的府邸寻找到了那朱成竺的身影,却见府邸的前院中,这周敬以及府邸中所有女眷以及仆人,都跪了一地,每人身边都站在将士,横刀而立,随时准备听令砍下他们的人头,而他们的刀上血迹霏霏,想必已经诛杀了不少的官员了。
而这些女眷仆从们都吓得不停哭泣,整个府邸都被哭声萦绕,让人听着也觉心寒。
而那跪着的周敬双目圆瞪地看着九书,怒道:“敢问你们为何要杀本官,我可是朝中大臣,你们居然就敢这般草菅人命,还有何王法?”
“你们密谋造反,王上已查得十分清楚,还想狡辩么?今天你是最后一个,下辈子投胎做人便安分守己一些,没那本事就别做谋逆之事!”朱成竺冷冷言道,一口一口王上,喊得十分震耳,仿佛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王上下的令。
周敬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道:“就算王新登王位想要铲除异己,除灭我们这些老臣,罢免我们官位就是,她怎残暴到要诛杀我周家全族?这是何天理?都说这新王仁道,可如今看来我这新王更是残暴不仁,我周敬不服!”
朱成竺却并不理会周敬之言,朝九书看了一眼,“九书将军,天快亮了,还不动手么?”
九书只得命将士动手,顿时手起刀落,上百颗人头猝然落地,一地的鲜血浸染庭院,让嗅觉十分灵敏的九道闻着都有些头晕,九道摇了摇头,心想这九书虽作战勇猛,可就是脑子确实太笨,这圣旨也不辨真假便相信了这朱成竺之言,实在是气极。
但九道也来不及多想,幻化成一只小小的仓鼠,轻轻钻进那朱成竺的袖口之中,然后趁那朱成竺上马带众军士返回王廷之际,它立刻将圣旨掏出,然后将藏在他袖口中的那份圣旨偷偷挪去,只是这圣旨被夹在袖口之中,极难取出,动作太大又怕引起这朱成竺的注意,九道思来想去便灵机一动,从他的身体内钻了出去,然后从自己背上拔了一根银亮坚硬如铁的毛,顿时将那毛针朝马屁股刺了下去,顿时马身吃痛,顿时仰天长嘶,然后狂奔起来,巅得那朱成竺惶恐不已。
九道趁那朱成竺慌乱之际,立刻蹿进他的衣服中,用力一扯,顿时将那圣旨取出,然后将准备的那封圣旨放入他的袖口袋中,便准备逃之夭夭溜之大吉。
但正准备从马背上逃走时,却见一柄钢刀朝它砍了下来,边砍边听得那兵士道:“恐是这只老鼠惊到了骏马,统领小心,我来斩杀它!”随后刀锋落下,九道慌忙跳下马背,朝街道左侧的石孔中钻去,然而刚钻到一半,九道只得尾部传来一阵剧痛,他回首一看,却见自己的尾部和屁股却已被斩没,顿时心头哀伤不已,头一晕,又死了过去。
而那受惊的马也终于平静了下来,朱成竺回首对那兵士道:“方才你说是何物惊扰?”
那兵士道:“一只老鼠,属下已将那老鼠斩杀了!”
朱成竺见到兵士剑锋上的血,便不再理会,而是对一旁的九书道:“将军今日剿灭了这许多叛贼,实在劳苦功高,还有两个时辰便是上朝的时候,将军先回军营整队一番,待上朝时我们再向王上禀奏!”
“如此要紧之事,何不立刻禀奏?”九书有些奇怪,不由得问道。
“不急,逆贼都已除灭完,王上自是高枕无忧,本统领先前去通报一声即可,将军劳累一夜,这满身血污总得清理一下才可面圣吧,不然也太过于失礼了!”朱成竺提醒道。
九书看自己铠甲确实满身都溅着鲜血,觉得这朱成竺说得在理,道:“那容末将回去梳洗一番后再面圣禀报此事!”
“好,我会在宫门口等候将军,将军慢来!”待送走九书后,朱成竺便立刻命御林军暗自布在议政殿四周暗处,并备上了破魂箭,这破魂箭是龙毓晞专门请灵剑师打造,用来对付富有高深灵力者,这箭不仅可以破除修道者灵气,而且上面还喂有剧毒,一旦中箭,必死无疑。朱成竺想着上朝时便是一场血战,不由得也是十分的激动,想着一朝功成万骨枯,明日他便要踩踏着这些人的枯骨登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之位,这又是何等的尊荣。
而等到九书当真梳洗完毕来到大殿前候着早朝时,朱成竺将那份圣旨交给了九很是惶惑,问道:“这为何要交给本将?”
“诛杀叛贼是九书将军的功劳,本统领又岂敢擅领此功,并且本将毕竟是前朝老臣,若被其他官员知道有我参与铲除逆党一事,这些老臣多少总是会容不下我的,但九书将军不同,九书将军立此奇功,又是王上的徒孙,定会被再封一等功,朝中何人敢与你为难,所以九书将军就当做是帮末将一个忙,是你接的此令!”朱成竺一脸阴笑,让人看着十分不舒服。
可九书脑子愚笨,平日里有雅歌在旁提点,倒甚是聪明,如今被人算计却不自知,心想帮他这个小忙也不无不可,道:“你这人倒是聪明,坏人让本将做了,你倒撇得干净,好,本将也便帮你这一次,原本这圣旨也就是下给我的旨令,本将接住便是!”九书接过令旨,揣入怀中,便准备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