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医院都是我的,我怎么不能来?”
谢廷醉的心情大好,也有了兴致和小朋友回怼两句。
路忆山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要转过身去不看他,却因为自己目前还处在失去身体使用权的期间,于是他只是毫无意义地挪了挪身体,最终还是被迫面对这个男人。
韩医生的目光在谢廷醉的身上落了片刻,又落在床上生气的少年身上,聪明的他很快反应过来几个人的身份关系。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简单询问了一些身体状况问题,就出去了门。
几个人在病房里笑着聊天,被迫正面承受两个人亲密关系的路忆山憋着一口不舒坦的气,谢廷醉还非要在他不高兴的时候逗他,老板娘和季遥川在旁边笑着看两个人一来一回地互怼。
少年不仅身体在此时不行,偏偏嘴皮子还落后一筹,谢廷醉轻飘飘的几个字就能把他怼得哑口无言,到最后索性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拒绝和谢廷醉对视。
午时的阳光算不上刺眼,温柔地从窗外流淌进来,在每个人的身上都揽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过往十几年那些算不上好的记忆在此时都恍如消散了,独留下此时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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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身体恢复能力出奇的好,没过多久就拆了绷带,到了可以下地行走的地步。
季遥川和老板娘这几天一直在忙碌着酒馆重新装修的事儿,有谢廷醉慷慨投资,老板娘计划把商业楼的上两层又买了下来,扩大了酒馆的规模,这一段时间忙得见不到人。
谢廷醉手下有公司和组织要养,再加上杨谷秋手下的产业刚并入他手下不久,更需要重新打理。
现在看来,在医院里整天不是睡就是吃的路忆山成了目前最清闲的一个人。
整个VIP病房里只有他自己,季遥川他们忙到连饭都吃不上,也很难抽出时间来见他。路忆山每天一睁眼就是惨白的天花板和萦绕在鼻尖的消毒水味儿,到头来他几乎每天都能见到的人反倒成了韩医生。
路忆山坐在床边,无聊地刷着手机,看到老板娘在社交平台上发的照片,上面是她拍的正在装修中的酒馆,在照片的角落里,正好扫到了一对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
他忍不住把那两个人放大,即使是高糊的照片,也能看出来两个人的身份。
虽然早就知道了他们重新在一起,即使自己早就宣告了放下,但当看到这些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难受,心里的酸涩不断地翻涌而上。
他盯着那张照片像是入了魔,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来了人,只感觉到冰凉的掌心捂住了自己的眼,来人身上天然的体香混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传入路忆山的鼻尖,清清冷冷,就如来人一般。
路忆山感觉到自己手里的手机被人拿走了,听到咔嚓一声锁了屏。
清朗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的眼睛也跟着被松开。
“看来你挺闲啊,闲到自己非要找不痛快?”
手机被来人放在桌上,路忆山转过头,对方穿着一身休闲装,黑裤白卫衣,头发乖乖巧巧地垂着,凤眼微微上扬着,在阳光下勾了一丝温柔,鼻梁高挺,薄唇带着天然上勾的弧度,笑起来唇红齿白,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是路忆山第一次见到对方摘下口罩的模样,若不是那双熟悉的金丝眼镜和那双凤眼,真的认不出来是韩医生。
路忆山看得愣了一瞬:“医生平时是不是很多omega追?”
“没有,”韩医生坐在他身边,帮他按了按骨裂的小腿。
“我不信,医生长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没有。”
看着路忆山那副笃定的模样,韩医生忍不住想笑:“当然没有,因为我本身就是个omega。”
“你……啊?”路忆山瞪大了眼,韩医生平时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再加上路忆山根本就没察觉到他身上的信息素,就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个alpha。
“那这么说……”路忆山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脸到脖子烧了个透彻,“之前你给我拆绷带的时候岂不是什么都看到了?”
韩医生怎么都反应不过来他会来这么一句话,后知后觉地点点头:“对,看得很……清楚。”
路忆山:……
啊啊啊啊啊啊,他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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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的装修进程很快,到这天已经装修得差不多,老板娘开始去物色酒厂,季遥川得到了半天的休息的时间。
他一个人溜达着,去了商业大楼的后面,那片荒地。
荒地上面几乎没有什么植物生长,那里是一片荒凉,满眼望去,除了风扬起时带来的飞尘之外,只有荒地中心那三个小小的墓碑。
他一个人走过去,向着六年前就已经离开的三个人走过去。
他好像跨越了很长的时光,每一步都踩在回忆里。
仿佛妈妈正坐在小板凳上,仔仔细细地择菜,然后冲着出门的孩子叫一声“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仿佛路苗还端着她唯一会熬的粥,强逼着季遥川喝下去;
仿佛景昀正抱着酒瓶喝得醉醺醺,见到季遥川还要固执地晃晃酒杯,邀请他喝一杯……
但是等他走近了,一切都消散了。
只有三个孤零零的墓碑,立在漫天扬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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