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极了被玉揭裘取走却毫无还手之力的系统。
她不能理解这一世不放弃无情道的修炼来爱她的慕泽。
她也埋怨那个神出鬼没的树妖为什么一直没消息。
她还咒骂谢弄峤无能透顶,这样的废物根本比不上神仙,活该当不了男主。
自然,她不会漏过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玉揭裘。
“他真是不识好歹!我看他那种地雷操作,所以懒得要他那八百万,结果他竟然还敢劈我的腿?不守男德的司马玩意儿!”
江兮缈的骂声如滔滔江水,虽说很多词汇,大黄狗都闻所未闻,根本听不懂。
但他还是悉数记下来,抠着耳朵,没多少兴致地追问:“所以这一世玉揭裘为何堕魔?我只是想知道这个。前三次的事,我都从别人那儿听过了。”
神志不清的江兮缈也因他那如羽毛般过于轻飘飘的发言迟疑。
她短暂地恢复神智,上一次这样震惊,还是在三十六重天被玉揭裘套话的时候。
起初,江兮缈只是在这一周目发现玉揭裘和小狐狸的异样,但在她加以干涉后,他们也恢复到了原本的剧情。
然而,堕魔时分,玉揭裘却还是叛变了原著小说。
那时候的江兮缈何等诧异,书中的角色不仅觉察到了自身的虚妄,还对她这个书外人加以作弄,甚至给出了她也只是另一本穿书文角色的可能性。
而眼下,似乎还有其他知道这个世界本质的角色。
大黄狗说:“我肚子饿了,你快说吧。说完咱们都好收工。”
江兮缈不愿意乖乖照办,她只想唾骂:“那只狐妖真是没有自知之明,男角色那么多……她跟你这种狗妖不行吗?随便去路边找个老实人不行吗?”
大黄狗在井上望着她,在此时此刻他的视角来看,那个本该名震八荒的神女看起来居然有点可怜。
他沉默了一阵,终于开口,那条她在书中读都没读到过的狗问她:“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从头到尾,你为什么如此坚信自己能随意摆布、安排我们呢?”
“……”江兮缈听不明白他的话。
“就是说,”大黄狗歪着脑袋,诚心诚意地说,“你把我们当做书里的人,所以你不把我们当回事,这我懂。但你都来这了,也该睁眼看看了吧。我们都想真正地活着,摆脱操控,以自己的判断行事。我们是书里的人,跟你的确不一样,但我们与你其实也没有差得那么多。”
江兮缈说不出话来。
凭她的心无法理解他的话语。
“……你为谁办事?你是系统的□□?”她说,“你是不是会把我的事告诉那只狐妖?叫她来杀了我,快些!我要回去!我要穿回去!”
大黄狗却摇了摇头:“我真的只是一只小小的狗妖。”
不过,他想到什么,将双手拢住脸,做出喇叭的样子,对着井下说话。灯盏的映照下,他的脸看起来那样瘆人:“不过,我想表妹应该不会这样轻易了断你。你那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耍我们玩,她很记仇的啦。
“啊,忘了说了,”大黄狗笑着说,“告诉我这个秘密的就是表妹本人。她知道的哦,你是外来者,还翻来覆去折腾了好几次,害她每次都死掉的事。”
寝殿内,小狐狸早早地休憩。
她素来睡得很沉,阿娘还在时常常唠叨她,不管多大都像个孩子。她也的确任性了太久。
他进来时携了一袭冷意,伏进夜色里,叫人几乎分辨不清哪个是他,哪个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小狐狸感觉到他抚弄自己的脸颊,而她也蓦地睁开眼来,与他对视。
夏季过去了,曾经的他们在这样的时节赴死。眼下听不见蝉鸣,窗外只有风卷过落叶的响声。
玉揭裘无声地说,睡吧。
她不喜欢他们此刻的距离。太近了,叫她难以设防,容易沦陷到某种近似习惯的情热中去。
而他也是如此。
他对她的取悦还和从前一样熟稔,无须点明烛火。手指穿入指缝,一切只在暗处发生,细致而稳重。
魔物的爱是艰涩的折磨,对雨季后的狐妖却尤其受用。即便退出去,他也会再停留一阵。小狐狸的尖牙掠过他的咽喉,玉揭裘纹丝不动,反而阖上眼睛。
她问他:“你想要孩子么?”
他反问:“狐狸?还是人?”
形单影只的对话声在夜里像闪烁的灯。
她摇摇头,意思是不知道:“要是生了,便会从小小的样子长大吧。我们带他们去山上看雪,还有藤桥。只有我们,都在一块儿。”
石头心不会让她有这些想象,即便说出口,那也只是情后捉摸不透的余热,很快就消散。更何况,这是谎言,她再清楚不过。只是叫他掉以轻心,能更多满足她的谎话。
他也知道。
明知不可能,以前和现在都一样。玉揭裘回答她:“……去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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