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定下来,他那边只给了品级,显而易见是要羞辱我们。”祁和君很识时务地说,“你就以这副皮相去吧。我想,成事几率恐怕会大不少。”
“那好,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哥哥了。”小狐狸回头,迤逦地贴近,推开他的肩膀。
她是以祁和君之妹的身份出嫁的。
祁和君也确实有妹妹。
说实在话,小狐狸觉得祁和君的妹妹们有股傻劲。祁和君并非蠢人,恐怕把妹妹保护得太好才会如此。
她不是当面感受到的。
而是从她们的侍女那。
祁和君有三个妹妹,各自说要为这场暗杀出力,便各自遣了一个侍女给小狐狸。
头一个叫碧索,刚来便跟女流氓似的警告小狐狸:“我奉劝你少动歪念,不是装王姬便真能做王姬的。”
第二个叫练羽,作为弥补好言相劝:“姑娘甭听她的。她嘴巴毒了些,实则也是一心为的崖添。”
小狐狸坐在纱织成的帘帐后头,不气不恼,叫她们进去,要认个脸熟。
那三个婢女想必都没什么戒备,此事保密,她们也只知道个大概,并不了解真身,以为大王从哪座山里请了个女武夫来。
然而,真见着长相,便都齐刷刷愣住了。
小狐狸正揉着太阳穴低头翻册子,那是祁和君给编的,大致阐明了此行的嫁妆,以及稗巴的疆域。
她潦草地梳了个发髻,左手握着傀儡的手指。但这些年,瑞生已有很久没与她说过话,也不知如今人在哪,过得好不好。
即便慵懒散漫,也照旧漂亮得惊心动魄。
小狐狸不甚在意地叫她们出去了。
三位侍女分别都在恍惚中。自始至终沉默寡言的第三个侍女叫凤凤,这时候用崖添方言轻叹:“闭月羞花之貌也不过如此了……”
练羽则说:“说是说那王容貌昳丽,可终究是传言,谁知道呢?我们还担心她会被稗巴那魔头迷上,看来是多虑了。”
碧索说话照旧直白:“我要长她这样,上茅厕都敞着门!”
去稗巴的路足足日夜不停走了半个月。
沈策和费绛琪也生生在陪嫁的奴才中潜伏了半个月。
在此之前,有过一番前情。
却说鼎湖宗一落千丈,内里权力斗争,外头又有其他门派苦苦相逼,如今被搞得乌烟瘴气。
沈策和费绛琪都惶惶不安,趁着探亲一同又回了老家。两人口上不说,实则心照不宣,都在想是不是到了该离开师门的时候。
可宗门繁茂时走不算什么,垂危时作鸟兽散,实在显得不堪。
外头时局动荡,老家的柑橘也卖不出去了。大家过得艰难了些,却也都还是其乐融融,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或者另谋生路。
沈策和费绛琪坐在山头上发呆,突然间,背后有人吹了声口哨,回头一看,竟然是费绛琪的姐夫。
赵富贵大剌剌躺到他们身边地草地上。
费绛琪以为他会发发日子不好过之类的牢骚,要么就是跟她姐秀恩爱,未料赵富贵冷不防扯出一个他们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你俩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啊?”赵富贵说。
沈策原本在吃柑橘,直接喷了出来。
“姐夫!”费绛琪红着脸大叫,“瞎说什么呢?我们俩……我们俩就是一清二白的同门。”
“是吗?”赵富贵在村子里办了私塾,此刻脸上盖着一本书,吭哧吭哧笑了,说了句他们都听不懂的话,“你们也走了与先前不同的路,我还以为……你们也是一对儿呢。”
费绛琪回过头,正对上沈策莫名其妙的眼神,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喜欢的人是慕泽师父。”
“我知道。”沈策做了个鬼脸,低下头,继续吃柑橘。
他起身说要回家。
费绛琪连忙跟了上去。
分明没什么话可说,却又偏要走在一起。
费绛琪好不容易想到了个话题:“稗巴复国,不知是吉是凶……要是天下能太平些就好了。”
沈策不置可否,冷不防侧过头说:“这件事,恐怕与玉师兄有关。”
“什么?”费绛琪没听明白。
“玉师兄屠门那日焚了新旧书斋的书,其中便有一些记载弟子的册子。我想,此举恐怕不是偶然,仔细回想,我伺候二师父时似乎听说过一些。”
“玉师兄的身世么?”
沈策默默地点了点头。
费绛琪斗胆做了推测:“难不成玉师兄是稗巴人?”
沈策叹了口气,事关重大,也不敢贸然挑明:“不只如此……太离奇了,别说是我,当时就连二师父也没信。可如今想来,你不觉得稗巴起势汹汹,如有神助么?”
“可是……”费绛琪迟疑道,“玉师兄是不可能对江师姐下狠手的,可江师姐也没有回来。他们同归于尽了,这是唯一解释得通的结局。”
“我也希望。玉师兄堕魔,这本就是奇耻大辱。魔都销声匿迹这么久了。他被江师姐肃清,那都算亡羊补牢。可若是他没死,如今还要做一国之君……”沈策吐露忧虑。
人再残暴,至少也是唯利是图、见兔放鹰。
可倘若是魔呢?
世道越乱,众生越惨,魔便越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