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任只觉得一记响鼓重重敲在耳边,立时震得他整个人浑身僵住。
昨晚得了韩译萱消息后一夜未睡的后遗症猛然发作,鼓膜里头嗡嗡作响,他听见自己的心跳速度忽急忽缓,干扰着他的思考,竟让他有些听不懂她的话了。
韩译萱在他对面,低头拧开手中的青柠汁,并没有注意到他忽然难看的脸色。
祝你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她自认为这话说得大度,应该不会再给周任造成心理负担,还半开玩笑道,不过你们的婚礼可别邀请我哦,我毕竟身份尴尬,不方便呢。
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吐出杀人诛心的字句,周任用力闭了闭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双眸,一把抓住她的手,死死攥在掌心。
韩译萱试着往回抽,实在敌不过他的力气,也就随他抓着了。
他几乎用尽全力,一字一顿,萱萱,我说的,是我们的婚礼。
她很是意外,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样,默默垂眸,消化了半晌,才问:你怎么会怎么会这么想呢?
不等回答,她便继续说道,如果你是出于愧疚想要弥补我,大可不必这样做,说实话,你给的分手费已经足够丰厚了。顿了顿,更何况,这件事情是凌征岸搞的鬼,要怪也是怪他。
不是,不是。他连连摇头,不是你说的这样。
平时明明是那么能言善道的一个人,此刻竟是词穷到只能一味反复地否认。
不是出于愧疚,不是要弥补,不是要责怪其他任何人。
闻言,韩译萱心底的诧异愈发外露。
是不是吕先芝最后决定跟凌征岸在一起,你才来找我?她试探着问。
庞大的无力感像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将周任彻底淹没。
嘴唇颤了颤,他嗓音嘶哑,手上的力度猛然加重,你就是这样看待我的?
韩译萱觉得被他抓得有点痛,便甩开了他的手。
事到如今,她哪里还能不明白周任的来意,可心下只觉得荒唐可笑。
是你让我这样看待你的。她冷冷地说道。
话音落下,她站起身来,明明白白一副准备送客的模样。
说实话,两人交涉至此,她已经是有些不耐烦了。
倘若他们真的能回到从前,那么她所经历的一切,又算什么?
周任也跟着站起身来,词不达意,急急解释道,萱萱,你离开之后,我很想你,我一直在想,等你回来,我一定要告诉你
他自少年时代起就叫前赴后继的狂蜂浪蝶给惯坏了,在感情之中几乎从不需要巧言令色,更不擅长用言语剖白心迹。
这一刻他简直恨不能把胸膛剖开,将自己一颗心脏掏出来给她看。
不用说了,我不想听。韩译萱打断他。
她盯着他,周任,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明明是她抬眼看他,可她的目光,却让他感到自己正在被俯视着。
突然间,他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Chapter 24
周任来访的第二天,韩译萱就离开阳城,回到了自己家。
想着给家里人一个惊喜,她没有提前告知。
家里刚好只有韩译葵一个人在,一打开门,见到是她,顿时把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也张得能塞鸡蛋。
韩译萱笑眯眯的,等着来自亲人的温情拥抱。
没想到妹妹直接一把将她薅进了房间里,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把这段时间以来周任的桩桩件件都告诉了她。
听完,她有点发愣,你怎么不跟我讲?
韩译葵撇了撇嘴,我不想用他的事情来打扰你嘛。
这倒也是。她叹了一口气,你做得对。
她在外头潇洒得很,没必要为他分神。
妹妹凑到她面前,皱着眉问,你不会听完就对他心软了吧?你准备原谅他吗?你要继续跟他在一起吗?
她自认为这三个问题直击灵魂,没想到姐姐的表情看不出丝毫触动。
不管怎么说,老爸阑尾炎这事儿,确实得谢谢他帮忙。韩译萱在床沿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其实昨天我跟他已经见过面了,也把话都说清楚了,不管怎么样,我跟他肯定是回不到过去了。
本来也没有人能回到过去啊,韩译葵在心里暗暗吐槽这说法,但不敢讲出来。
她在姐姐身边坐下,用力拍了拍胸膛,你放心!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说到这儿,她声音一下子压低了下来,不过,就怕老爸老妈你是不知道,周任太会收买人心了,咱那单纯的爹妈还真以为他对你一往情深,你俩之间有误会呢!
三天两头的往这儿跑,动不动嘘寒问暖送补品的,兼之说话又中听,哄得老两口乐呵呵的,瞧着真真是精诚十足。想来真正的女婿都未必有这么热心周到呢,就算是一块石头也早被他给焐热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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