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得那样紧,紧到长空能清晰地感受到背上那两团温软,身边萦绕着她身上的牡丹香,长空刚想动就听她娇娇地道:“你别动!要是害我摔着了,我可就赖定你了。”
“殿下。”他尾调略微下沉了几分。
赵琼知道,这是他真的生气了的标志。她到底不敢真惹恼了他,磨磨蹭蹭地放了手,一屁股又坐回到了床上,丝毫没有长安贵女,皇室公主的风范,翘着嫩生生可爱的脚趾,“行了,不逗你了。但我脚也脏了,身上也臭了,我要沐浴!”
“好,贫僧让人送水来。”
“我还要换衣服。”她唔了声,“要你的衣服。”
他捏着佛珠,语调平和:“贫僧只有僧袍,并不适合公主殿下。”
“可是我想穿啊。”她一脸理直气壮,无辜又挑衅地拿眼睨他。
“太长。”
“你裁一段。”
“改完太费工夫,殿下不是饿了吗?”
赵琼被他问住了,说的也是,来日方长嘛,眼下还是祭五脏庙要紧。她眼珠转了转,才勉勉强强地点了个头。
于是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除了没人伺候需要自己动手之外,倒也没什么问题。
长空给她找的衣服是一身扎染的衣裤,上襟纯白,边上几丛宝蓝色的月季,下身就是条月白色的裤子,甚至还有一块蓝色的头巾,她指尖一挑,将那块头巾握在了手里,打开门,长空正坐在院子里诵经,从侧面看过去,他棱角更显分明,月光映在身上,真有几分无欲无求的佛陀味道。
赵琼走过去,木屐磕在青石上颇有节律的发出响声,长空还未睁眼就已闻到她身上散发着的沐浴后的清香。
他睁开眼,眼神一如既往地平和淡然,赵琼背对着他坐下,将披散着的头发送到他跟前,顺便把手里的蓝色头巾一块递过去,理所当然地吩咐他:“我不会弄,长空,你帮我梳头。”
长空默然接过头巾,从怀里掏出把梳子细心而轻柔地替她梳理着头发,在头顶的时候还会轻按两下,这样贴心的照拂如同方才的热水浴一样,烘得人心里暖呼呼的,赵琼打了个小哈欠,懒洋洋地道:“长空,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长空嗯了声。
那是天佑八年,万佛寺刚修建完毕,皇帝带着一双子女前来祈福。长空记得那位皇子赵和是个内敛沉闷的性子,甚至还有些胆怯,一点不像三四岁的孩子,不敢疯玩,甚至不敢说话。
相比较起来,他姐姐平邑长公主倒更像是个稚子,疯起来没个正形,皇帝交代了不准吵闹,她便闷声和嬷嬷们玩起了捉迷藏,躲在宝殿里诸佛的后面,正巧被他撞见,她忙嘘了声,拉着他一起躲了起来,他自是不肯,原以为她要恼,谁知她挠了挠肉嘟嘟的脸,翘着嘴道:“算了,你长的这么好看,我就不生你的气啦。”
小小年纪,竟知慕少艾了。长空当时被她的话逗得嘴角微微上翘,她原本就圆溜溜的眼瞪的越发的大,他下意识地收回了笑,她却急了,急得拿嫩乎乎的手在自己脸上比划,“不许收回去,你继续笑。”
长空愣了一下,依言把嘴角往上拉了拉,她却还不满意,“你敷衍我,笑得好假。”
感觉倒是十分敏锐,长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身后传来嬷嬷们压低了的声音,“殿下,殿下。”
“糟了,嬷嬷们来找我了。”她再顾不得其他,一屁股钻进了他面前的神案底下,黄绸一遮,盖的严严实实的。嬷嬷们寻过来时见长空盘坐在这诵经,便恭声向他打听,长空目光扫到那神案底下上铺着的微丝不动的黄绸,摇了摇头,“贫僧并未看到长公主殿下。”
嬷嬷们略扫了几眼,倒也并未怀疑,恭敬地退出宝殿到别的地方去寻了。又过了一息,像是确认安全了,黄绸底下才钻出一个小小的身躯,她笑嘻嘻地凑到他跟前,亲了他的脸一下,“谢谢小哥哥,你长得好看,心地也好,娇娇最最喜欢小哥哥了。”
她年纪尚小,长空对她这个动作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含笑摇了摇头,“殿下客气了。”
赵琼许是觉得找到了玩伴,也不耐烦再玩什么捉迷藏了,爬到他身边的蒲团上坐下,后脖处痒痒地,她小手费力地够到脖子上一抓,抓到了一缕落下来的头发,她苦着脸看向长空,“我头发乱了。”
长空哦了声。
???就这样?
赵琼不可置信地搬着小蒲团往他身边凑了凑,盯着他重复道:“我说,我头发乱了。”
长空也同样盯着她:“那么殿下想让小僧做什么呢?”
“你帮我扎头发。”她点点后鬓处的双股扭丝镶红宝金钗:“把那个拿下来然后,把头发放上去,再插上去就好啦!”
她话音轻松,长空却知道这发型并不像她说的那样简单,摇了摇头道:“这是女子的发髻,小僧不会。”
“可是父皇也是男子,他就会啊,他还会给我扎小辫,拿夜明珠坠着,虽然沉了点,但是晚上的时候会发光,可好看了!”
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双手画了个大大的圈,意思大概是有这么这么好看。长空不自觉地又笑了声,稚子纯真,总是能引起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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