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间,殿内冷意更甚,云锦乐无灵力御寒,即便裹着大氅也依旧无法隔绝无孔不入的寒意,不免瑟缩了一下。
便在这时,发间的星雾花簪散出浅淡蓝光,暖意一点点浸润云锦乐。
云锦乐拿出小兔子,在兔子耳朵上扣了三下,蓝光亮起,她还未来得及出声,便听见晏离阙温柔的声音:“锦乐,怎么了?”
听见他的声音,云锦乐莫名鼻尖一酸,低声道:“没什么。”
晏离阙听出些许不对劲,问她:“可是受了委屈?”
“不是。”她轻抿唇瓣,嗓音轻若蚊蝇:“我只是,忽然很想你。”
晏离阙的声音染上了些许笑意:“你想看月亮吗?”
话音未落,蓝光泛起在半空形成一个圆形光幕,光幕中是繁星闪烁的夜空,一轮圆月高悬,明亮又皎洁。
仅是一瞬,光幕化为星星点点的荧光散开,但已足够云锦乐看清。
“很好看。”她轻声说着,泪珠从眼睛里滚了下来,“我很喜欢。”
她不是爱哭之人,前世被困卷云殿三年,受尽委屈,她从未哭过,可是如今坐在空旷冷寂的大殿中,手捧兔子,听见晏离阙的声音,她忽然就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重回故地,往事扑面而来,旧日里的孤寂如同大雪倾覆,苦痛如影随形,她像一根随水漂流的浮木,在回忆的漩涡里打转。
而后有人为她拂去满身落雪,驱散阴霾,托举着她上了岸。
她抬起头,望见了一轮皎洁的月亮。
云锦乐凝视着兔子,仿佛能看到另一头的晏离阙,她的眼里聚起笑意,缓缓道:“七日后,你可一定要来接我回家。”
前世种种一直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里,而此刻,她终于能正式告别过去,与自己和解。
“好。”晏离阙温柔地说:“我一定来。”
仙盟的审问定在七日后,这期间,云锦乐一直待在卷云殿,黎旭很少来,偶尔来了也只是例行公事般的嘘寒问暖。
更多的时候,云锦乐与晏离阙通过兔子传讯,或是与扶桑神树玩叶子牌。
扶桑神树大抵也很无聊,用树叶做了一副牌,自己制定些奇奇怪怪的规则,总爱缠着她的玩。
云锦乐乐得和他一起消磨时间,对扶桑神树偷偷看牌换牌的小动作视若无睹。
第六天夜里,云锦乐照旧与扶桑神树玩叶子牌,忽然听见门口传来动静。
扶桑神树眼疾手快地收起叶子牌躲进云锦乐的袖子里,云锦乐刚端起茶杯,殿门便被推开,有一人提着食盒走进来。
是沈星漓。
云锦乐动作一顿,随即便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好整以暇地看着沈星漓。
多日不见,沈星漓看着憔悴了些,他依旧着一身白衣,眉眼清俊,神情冷淡,腰侧却不知为何不曾携带霜下尘。
茶是冷的,云锦乐面不改色地给沈星漓倒了一杯,启唇:“沈仙君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沈星漓揭开食盒,拿出里面的点心一盘盘放在桌案上,一撩衣摆坐下来。
“我来看看故人。”沈星漓唇瓣微抿,见云锦乐看着他不说话,垂在身侧的手微不可察地蜷了一下,随即正色道:“对不起。”
云锦乐诧异道:“沈仙君这是何意?”
“晏离阙应该同你说过,我用了幽篁笛,记起了前世的事。”沈星漓垂眸不看她,“缘生花一事,我很抱歉。”
云锦乐定定地看着他,忽然道:“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前世沈仙君囚我在卷云殿三年,可曾悔过?”
第59章 .亏欠沈仙君还要再杀我一次?
沈星漓顿了顿,坦然道:“再重来,我还是会做和当初一样的选择。”
云锦乐捏着茶杯的手骤紧,“因为人妖不两立?”
“是。”沈星漓点头,“我必须对整个断云山和人族负责。”
琉火石暖色的光铺了满室,沈星漓端坐在灯下,恍若不染尘埃的谪仙。
他一向如此,有自己的原则与坚守,如同一把宁折不弯的剑。
云锦乐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示意沈星漓:“沈仙君请用茶。”
沈星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心微蹙,但出于礼节,他并未将茶水吐出来,而是忍着不适咽了进去。
茶水是凉的,苦味和涩味齐齐在舌尖打转,也不知方才云锦乐是如何面不改色喝下去的。
云锦乐强忍着笑,又给他倒了一杯。
茶水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注入杯中,水流与杯子撞击发出清脆响声,云锦乐嗓音轻柔,如闲聊般随意地道:“沈仙君还是不信黎旭便是鸠壑?”
她一口一个沈仙君生疏地叫着,对他的态度冷淡至极,全无记忆中那般亲昵,也不似他想象中的歇斯底里。
沈星漓心中划过异样的感觉,点头淡淡地道:“师尊不会做出勾结妖族之事。”
这些日子他一直暗中观察师尊的一举一动,再回想从前的种种,始终无法将师尊与鸠壑联系起来。
昔年封印混沌,师尊出力颇多,现下/体内还留有旧疾,他并无同妖族勾结的理由。
沈星漓这么想着,抬眼问:“你与晏离阙在谋划什么?”
“谋划?”云锦乐假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眨了眨眼疑惑道:“沈仙君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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