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谨锁死宫门,连带着那些人的性命一起锁死在了宫内。
不过是短短数日的时间,那些曾经浸在富贵窝里不忧人间疾苦的美人们便已经都成了刀下的亡魂,成为了浸透朱雀门的一滴污血。
叶家大房三人,叶尚书和叶老太太都在宫里,他们是叶妍请过来的,那时候叛乱的消息还未传出去,两人心中虽有疑惑但却还是入宫面圣,却没有想到陷在了其中再不能出去。
叶尚书披头散发的捶打着门窗,但是门窗已经被锁死,他听见了屋外的动静,又过了许久,他颓然的瘫坐在地,他没有想到,最后将自己引入虎穴的竟然是自己的嫡妹。
他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指尖在地上抓挠着,而后又疯狂的爬起来抠着门上的细缝,他用牙去咬窗上的木条,直到嘴上鲜血淋漓,木刺刺入唇瓣鼓起一条细痕。
叶老太太手里的佛珠已经掉落,在地上一颗一颗的滚动着,敲击着发出如钝木般的的声音,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悲鸣,她还不想死,更不想这样的死去。
这个宫殿是坤宁宫的偏殿,她大声的喊着叶妍的名字,不知道喊了多久,直到她的嗓子沙哑到再发不出声音。
叶尚书从没有想过,自己不畏新帝,不惧叛军,却被哄骗进宫成了这翁中之鳖,成了一个自投罗网的蠢货。
他望着圆拱门处垂下的珠帘忽然大笑出声,就好像要把胸腔里的最后一丝气息都挤逼出来,他笑出了眼泪,泪水顺着他眼角的皱纹滑下。
他就算死,也是死在萧谨的后面,他的私兵只会听从自己的派遣,他就算是死也不会把这支军队借出来为萧谨所用!
叶妍也被软禁在了宫中,软禁在与自己长兄以及祖母一墙之隔的地方。
这两日,她看见萧谨提着剑杀光她宫里所有的宫人,看他所经过的地方传来一句又一句的哀嚎,她好害怕,害怕下一个成为亡魂就是自己。
叶妍将自己蜷缩在屋子的角落,每当她听见其它宫有临死前的哭嚎传来时便会将自己埋的更深一些,但她不断的宽慰自己,萧谨不会杀她,自己帮了他那么多,甚至将自己的祖母和兄长骗进宫来。
而且、而且自己还怀了萧谨的孩子,就凭了这个孩子,萧谨肯定舍不得杀她……
等到她再见到萧谨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是那副疯癫痴狂的模样,他坐在梁柱的一边,垂眸温柔的看着他,光影打在他的面上,似乎那副少年的模样又回来了。
萧谨将自己手上的污血拭擦干净,然后轻抚她因害怕而颤抖的背脊。
叶妍猜不出他的喜恶。
她忍住自己呜咽的声音,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胳膊,指甲掐进肉里,她害怕下一刻自己就会被面前这个人提剑刺死在屋内。
“皇后,”萧谨缓缓抬眼,眼中满是疲惫,“朕问你。”
他的目光没有着落点,不知道看向何处,“朕是不是一个好皇帝?”
萧谨自认为,自己登基的这一年多以来没有做过任何的错事,他减免重税让百姓生活更加富足,惩治贪官污吏重振朝纲,改革科举让更多的寒门子弟,更多郁郁不得志之人有了发展的余地。
他,哪怕不是一个好人,但是却是真真实实的想过做一个好皇帝。
叶妍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不能够去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皇后,和朕走吧,我们去一个地方,那里没有皇权争斗,没有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来打扰我们,只需要带上一根珠钗,我们便可以平凡而又富足的度过一生。”
萧谨开始害怕了,他知道,自己必输无疑,但是没有关系,他还有皇后,皇后会一直陪着她。
他的声音轻轻的,他的脑海里满是那些人被利刃划穿皮肉后的模样,他们的目光里夹杂着怒火,不甘,与无助。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剑,转而抱住了叶妍,“朕知道,你会一直陪着朕的,你从来不会骗朕对不对……”
叶妍被他抱着,就如坠寒窑,她的指尖颤抖的摸到了那一把长剑,然后是几乎毫不犹豫的就将那利剑刺进萧谨的胸膛。
只是她没有做到,她忽略了剑锋锋利的程度,她左手食指抓住剑身的地方被削了下来,顿时鲜血淋漓。
她在地上蜷缩着,望见萧谨幽暗的眼神急忙说道:“皇上、皇上,臣妾有孕了。”
她的面容上夹杂着血泪,一声声悲泣着,带血的手掌紧抓住萧谨的衣袖,“臣妾只是害怕,臣妾舍不得这个孩子啊。”
“如何舍不得,又如何害怕,”萧谨双眼通红,他现在还需要这个孩子吗,“皇后,你走吧,带着孩子活下去。”
他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思了,他为什么还要活下去,他爱之人皆厌他恶他,没有人真心实意的爱过他。
他在这人世间,何时体会到过一丝真正的具有温度的爱。
“你走吧,朕会让暗卫护着你从密道出去,”萧谨深深的望着她,“皇后,带着孩子好好地活下去。”
叶妍怔愣了一下,她没有想过萧谨会放过自己,这一刻,就好像眼前人也没有那么的可怕,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出声,“皇上……”
她与萧谨之间的一切都来自她的蓄意谋划,要知道,若当时不是他也会是其他人,只要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那她就是后位的不二之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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