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果然没看走眼。沈掌柜真是个干净仔细人,都不用多嘱咐。”
沈静笑笑,没有做声,取了刀来切参片。他刀工不算娴熟,胜在仔细,小有在旁边看着笑道:
“沈掌柜做菜的时候不长吧?”
沈静垂眼道:
“不过一年有余。山村野望,也没什么手艺。”
小有笑道:
“手艺不要紧,要紧的是用心。”
汤用小火煨着,一刻有余便出了味道。鸡汤里没有半丝油花,汤色清亮,香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黄参的药气。沈静接过小有递来的瓷碗盛满,放到托盘上,恭敬的递过去。
“好嘞,辛苦您。”小有笑着接过托盘,“院里西厢备好茶了,沈掌柜请移步那边喝茶吧。”
说着招呼门外的小子:
“小童,带沈先生过去坐着喝茶。”
沈静坐在座位上,安安稳稳喝着茶,半垂着眼,遮住心里的忐忑。
小童在旁陪着站了会说了几句话,大约看他一字不肯多说,一眼也不肯多看,一副拘谨的样子,怕他不自在,便寻故出门去了。
沈静这才放下茶碗,站到窗下,打量外头的院子。
院子不大,扫的干干净净。地上铺着青砖,砖缝零零星星生着些苔藓,可见往来人少。院子四四方方,东厢、西厢和正屋,以檐下回廊相连,东西厢房的廊外,各用青砖砌着花池,东厢房前头一丛绿竹,西厢门前这边一棵杏树,沈静站在窗下,一抬眼正能看见满树的杏花骨朵。
一阵风起,吹散透粉的花片。
沈静出神望着着地上零星的落花,此时并不知道,窗外这株杏树,以后将陪他许久。
第2章 萧萧春雨
转眼,沈静已在这院子里呆了一个月有余。
久了他才知道这院子是小有的住处,东厢小有的卧房。不过小有在王爷身边跟随,事务繁忙,十天也就三四天会回小院住着;再则小童每天过来院子里打扫洗刷一下。
于是大多时候,这院子里便只有沈静一人。
沈静自然也就明白了这月余来,自己每日一碗的参汤是为谁做的。
黄参能驱寒,活血,固本,养身,因效果显著而十分贵重。即使普通的成色,沈静依稀记得十年前的市价便得十几两银子一根;何况他每天熬汤用的这些上等货色,更是有价无市,岂是普通人能用的起的?
至于为什么豫王年纪轻轻,便要用这等名贵药材养身,小有从没有说过,沈静便也不问。每日一碗参汤,或和鸡汤,或和粥,完毕他便一个人回到西厢,独自待着。
小有细心,怕他无聊,这日有空,提起带沈静到王府的园子里转转,被沈静婉言谢绝:
“多谢。不过我不爱热闹,也不爱走动,还是免了吧。”
小有便无奈的笑:
“成日把你拘在这小院里,跟坐牢一样,十分对不住。”
沈静坐在桌前笑:
“哪里的话。这里房屋整洁,衣□□致,该多谢你照顾周到才是。再者想必你也快找到合适的厨子了,想必我也留不了多久了吧?”
相处日久,小有知道沈静沉稳可靠,说话也坦诚了些:
“沈掌柜见谅,我这也是没办法,还得辛苦你一阵子。你也见了,接连找了几个厨子,也来跟您学过几次,可他们弄出来的东西,王爷一尝就皱眉,说有怪味。”
提到了王爷,沈静便怕说错了话,只笑了笑:
“这个确实不容易调和。参多了容易苦,提味的汤多了容易腥。”
“沈掌柜这手艺,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沈静顿了顿,垂眼勉强笑了笑:
“也没特意学过。家父当年身体不好,大夫也说要用参养着。想着让他吃着可口些,天天琢磨,时间久了,手自然也就熟了。”
“……哦,原来出自一片孝心。”
说着,小有忍不住又打量沈静,和他面前桌上摆着的一叠字帖。
这位沈掌柜进来王府之前,他也命卫铮打听过底细,身家算清白,才能进的来王府。开始小有以为不过是个相貌耐看些的厨子,共处了一阵,反而对他多了几分敬重:少言寡语,毫不轻浮,每天空闲了就坐在窗前练字——既识文认字,他父亲当年又能用得起参养身,如今却流落到乡村野望做个厨子,想必有一番经历。
三月,杏花开的正热闹。
离晚饭时间还有一会,沈静写完了一张字帖,正在窗下对着外头杏花发呆,见小有顺着青石小路匆忙跑了进来:
“沈掌柜!”
他忙从桌前起身迎到门口,小有擦擦额上的汗笑道:
“没别的事。就是前日里那个糕,烦你再做一次?”
沈静点点头,卷起袖子便进了厨房。不到半个时辰,热气腾腾的笼屉上桌,里头两盘米粉糕,沈静一一用筷子夹进小有带来的精致小碟里:
“趁热吃便糯些,凉了便爽口些。就着清淡的龙井茶,也别有一番滋味。”
小有连连点头:
“哎,哎!”
沈静目送小有端着碟子离开。
直到晚上,他都已褪了外袍准备就寝了,听见敲门忙又披了袍子开门,见小有管家在门口,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把扇子塞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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