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誉搂着晏姝,给她吃个定心丸:“要是生了女儿,我就结扎了去,这样你该信我不是骗你的了吧?要是小子,那就看你,你要是愿意咱就再试试看,不愿意的话我也还是结扎了去。”
“才不会是小子,我不想要小子,小子像你这么皮,我可管不好。“晏姝白了他一眼,算算预产期,在明年夏天,忽然有点泄气,“哎,明年夏天坐月子啊,我要遭罪了。”
“那就去仓库那里,回头我把旁边挖条水沟,自然降温,应该刚好不冷不热的。”但也不一定,江风是挺凉快的,但是夏天那个高温,只会让江滩上也像蒸笼一样的。
还是到时候再说吧,实在不行……
杨怀誉打量了一圈家里的房子,想盖高楼是有点难度,但是后山不是有竹子吗?
他可以盖个小竹楼啊,专门给晏姝坐月子住,等坐完月子,里面留着给小孩当游乐房也不错。
总之,活人不可能被夏天热死,总归有办法的。
这天开始,杨怀誉写文章之余便开始设计小竹楼的图纸,他前世还是去过云南地区的,对那里的小竹楼印象深刻,只要稍加改良,让竹楼更适合这边的气候就行。
这方面他其实不是特别在行,竹楼的图纸是画好了,可是怎么才能保证不漏雨呢?
这倒是成了一个难题。
为此,他特地跑去晏楚炀那里去请教,毕竟他老人家以前是大木作师傅,连木头房子都能做到防水,想必竹楼也可以触类旁通,提供一些思路。
晏楚炀没想到,杨怀誉忽然要造小竹楼,他还挺意外的。
提供了一些改良的建议之后,忽然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杨怀誉一眼:“你小子,肯定有事瞒着我。说吧,这么急乎乎地造竹楼,是不是想给你媳妇坐月子住啊?”
“哎呀老泰山,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杨怀誉见老人家自己猜到了,也就没瞒着。
翁婿两个嘀嘀咕咕了半天,晏楚炀乐了:“好事儿啊,为啥瞒着啊?你丈母娘知道了只会跟着高兴。你这孩子,快快快,把图纸再给我看看,不行再加点木结构进去,这四周的漏风也要做个取舍。我看这样,从床头开始的高度,不漏风,以防吹出个头风病出来,从半人高的位置开始漏风,床底下也漏风,这样整个竹楼是凉风习习的,又不至于直接吹到她身上。”
晏楚炀说到盖房子可来劲了,尤其是还准备加入部分木结构,更是眼里放光。
这就是热爱的力量吧,即便因为眼下的经济条件限制了发展,可小老头子心里还是喜欢传统的木结构建筑的。
那笑起来,连褶皱都被抚平了不少,一整天干活都特别有精神。
杨怀誉回去,跟晏姝坦白从宽:“老丈人自己猜到的,这可不怪我啊。”
“爹爹爹爹,这画的什么啊?给我也看看。”晓萌一眼就看到了他手里的图纸,个儿矮,够不着,只能一蹦一蹦的。
杨怀誉蹲下来,把图纸地给她:“晓萌,你娘肚子里有宝宝了,爹爹给娘盖小竹楼生宝宝呢。你跟爹爹一起盖好不好?姥爷也会来哦。”
“真的吗?什么时候开始啊?”晓萌一听姥爷也会来,高兴得直拍手。
杨怀誉算了算,砍竹子买木材都是时间,起码得准备个十天半个月的,到那会也入冬了,正好地里活不太忙了,可以抽空把小竹楼盖了。
至于上河工这种事,他能写文章赚钱,不差那点工分,就不去了。
晏姝见这父女俩完全不搭理自己,乐了,真好啊,以后就可以当甩手掌柜了,美滋滋。
她好心去厨房洗了篮子菜,杨怀誉赶忙进来撵她出去:“你去陪晓萌读书,我来。”
好心的黑暗料理那也是黑暗料理,还是算了。
他就算吃出满满的爱意,也还是会被盐巴齁死的,只能自己把厨房承包了。
吃饭是时候,晓萌还在那夸:“爹,这房子真好看,我可以跟娘一起住进去吗?”
“当然,晓萌要是喜欢,就盖大一点,等小妹妹长大一点了,就跟晓萌在里面玩游戏,好不好?”杨怀誉已经在琢磨闺女的名字了,叫啥好呢。
总之也带个晓字吧,听着就是亲姐妹。
还得是草字头的,薇字被晏婉家的用了,蔷字连着晓,听着像蟑螂,不行。
其他的花花草草他也都没有太喜欢的,只能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晏姝。
晏姝想了想:“那就叫晓蕾吧,姐姐萌芽,妹妹花蕾,是个生机盎然的不断发展的过程,挺好。”
“那就晓蕾。”杨怀誉没意见,名字不用太高深,有辨识度就行。
时间一晃,第一茬菌菇已经出了,这次因为拓展了大棚,所以机器也没能省下多少人工,去年只有三个棚,今年十八个,直接翻了九倍。
原本一台机器可以省十个左右人工的,现在却因为大棚的增加反而需要更多的人来帮忙。
又要跟上河工那边的扯皮,上圩村、下圩村、围堤村等其他村落的村民们就有意见了。
因为上河工是为了疏浚那些沟沟坎坎,让小河小坑连通起来,变成大河大湖,这样梅雨季节和发洪水的时候,才能及时把水排到河里蓄着,不至于造成内涝。
去年围堤村因为杨怀誉的文章得了好处,今年却并没有心慈手软,他们的村支书冲锋在了第一线,找公社书记抗议,凭什么老坞堡上河工的人少了一百多个?
都靠他们几个村,合适嘛?
这些江河湖泊,互相之间都是有连通的,有条走货船的大河,更是横亘了好几个自然村,总不能别的村的拓宽了挖深了,结果老坞堡这边的堵着吧?
像什么样子!
周书记无奈,只好找老坞堡的村支书周洪福沟通。
他俩是一个本家下来的不同分支的,按辈分算,周思源还得叫周洪福一声叔,可这种公家的事上,周思源只能一板一眼地跟周洪福施压,无论如何要保证上河工的人数和进度,不准耽误。
周洪福无奈,只能来找晏姝商量,看看能不能匀出点人手给她。
晏姝算了算生产队现在的钱,还挺充足的,买一台泥浆泵简直小意思了。
于是她开了生产大会,投票表决,最终全票通过,用泥浆泵辅助,这一下就可以节省不少的人工。
周洪福去找周思源把这事说了,给周思源听乐了:“这小晏,可越来越能耐了啊。行,那你们看着办吧,只要能按时把那些沟沟坎坎挖通了就行。”
那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老坞堡就二队通了电,要用泥浆泵就得从二队拉电,一队三队本来还在那酸言酸语,结果看到二队原本进度落后他们的,却没几天就赶超了,一个个都心动了起来。
盘算着要自家生产队长找晏姝借泥浆泵。
晏姝这泥浆泵花了不少钱呢,还是华少阳亲自去谈的,随随便便借给一队二队的话,那怎么算?不说别的,起码电费得扯皮吧?
所以晏姝丑话说在前头,招呼了许悠琳一声,让她来算算怎么计费合适。
许悠琳明天要结婚,有点忙,但还是把晏姝的需求放在第一位,赶紧带上纸笔和算盘过来帮忙。
她算了一笔账,那老赵也算了一笔账,两人账目一对,出入还挺大。
许悠琳没好气地瞪了老赵一眼:“不是把赵会计,你怎么这么抠门儿呢?你也不想想,这泥浆泵花了多少钱啊?我给你按它省下的人工折半算,已经够可以了吧,你居然只打算掏电费?你这么会当家过日子,怎么也没见你们三队发财啊。”
赵保华低着头不说话,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是一队三队的主意,二队有钱,帮扶一下村里人怎么了?
再说了那泥浆泵买都买了,放那不用还容易生锈呢。
他没吭声,可一队的队长把他的心里话全捅咕出来了,说完还在那埋怨晏姝:“你说说你,一队的姑娘,跑去二队给人家当牛做马,又有几个人会真心记得你的好?人家都笑话你倒贴二队,你自己想想,真要是有个什么事,是二队的能帮衬你还是一队的能搭把手?别的不说,起码你爹娘兄弟都在一队,你这么斤斤计较,他们也得跟着掏钱。”
晏姝给气笑了:“我爹娘兄弟怎么了?我倒是想留在一队,那你怎么不把一队队长的位子让给我啊?现在看我在二队做出成绩了,开始一个个红眼病了,当初干嘛去了?就去年冬天,我二队的妇女为了那菌菇大棚一个个连轴转,怎么,她们不配拿分红吗?难不成我要把分红给你们才算有良心?什么玩意儿,又想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你这么能耐,也没见你一队发财呢!”
“三妹你!”一队队长叫张峰,是张鹏的堂哥,人五人六的,除了仗着一队一等田亩多,整天躺着赚工分,别的啥能耐没有。
就连张鹏家里穷成那样了,也没见他接济过。
说是一队队长,其实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好处他要,出力别想。
这会儿跟晏姝打什么亲情牌,晏姝觉得他还是继续躺着做梦比较合适。
正说着,沈玉璃从家里赶了过来,她刚出月子,整个人有点憔悴,一来就语不惊人死不休:“我是晏队长娘家人,我支持晏队长的说法,泥浆泵是二队的集体财产,咱们没有道理白白借用,这不是什么小板车小推车,几块钱的玩意儿,这是大件,是人华少阳从省城废了好大嘴皮子才磨过来的,怎么,别人出力的时候没见你们帮把手,有好处了就知道闻着味儿一哄而上了?丢不丢人!”
那张峰被她骂得气鼓鼓的,想反驳,可一想她跟晏姝是姑嫂,反驳也没用,只能自己生闷气。
晏姝还真没想到沈玉璃会来帮腔,这么一来,她这边就多了一个还算有分量的支持者。
一队三队的队长讪讪的,只能在那嘀嘀咕咕,却硬气不起来了。
最终还是周洪福过来说了句公道话:“人晏队长的辛苦大家是看在眼里的,你们想坐享其成,那是不道德的。泥浆泵你们真想用,就按照人家二队的规矩来,要么就别用,继续用你们勤劳的双手去挖!”
有他发话,一队三队终于消停了,老老实实按照许悠琳的算法来,泥浆泵轮流租用,按天计费。
可别说,虽然花了点钱,可人是少遭罪了,尤其是那些手上脸上生了冻疮的,一个个都夸好。
*
第二天许悠琳结婚,对象就是之前她带过去给晏姝看过的王小明。
说是只摆酒不领证,要领证等怀了孩子再说。
晏姝也搞不懂她玩什么把戏,没问,孕吐还在持续,吃个宴席都浑身不自在,席间还有人抽烟,叫杨怀誉走过去一通说服教育,把烟给掐了。
晏姝很是感慨,男人知冷知热就是好,都不用她说,利索地把事就办好了,打着灯笼都难找。
她得努力啊,争取跟杨怀誉考一个学校去,这样就不用分开了。
虽然她在现代社会是理科生,上的也是top10的985名校,但是毕业好几年了,有些知识还真可能忘了。
还是得专门抽时间复习复习的。
倒是杨怀誉,天天就写文章看书,估计压力小些。
散席后晏姝便回去了,路上遇着陶明德,没说什么,也就点点头打个招呼的交情,别的就算了。
陶明德等所有人都走了,便把许悠琳喊了出来。
两人没有之前那么剑拔弩张了,这段时间发生过一些事,让两人成了无话不说的密友。
陶明德叹气:“没想到你真的假结婚,何必呢,她又察觉不到什么,我也不去外面乱说了。你这样,反倒是害王小明白高兴一场不是吗?”
“我有我的打算。”许悠琳跟他在桑树林边上散步,“首先,我这样的感情是不被世俗认可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借题发挥,去影响她,伤害她。”
“其次,她是我的榜样,我的偶像,我只想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她身边做她的左右手,有王小明做掩护,会方便不少。”许悠琳叹了口气,”当然,我也知道他其实是喜欢我的,我都跟他说了,结婚只是幌子。”
“我还骗他,我爱的人是你,是你心里放不下她,所以才不愿意娶我,所以我不会跟王小明做真夫妻的,他也表示理解,反正没领证,没什么影响。这么一来,也好帮你堵住悠悠之口,你慢慢治,总会好的,加油吧。”许悠琳踢着路上的泥疙瘩,今天月光不错,很适合他们这种失落的人散心。
陶明德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提醒她:“你自己悠着点,男人的承诺,有时候做不得数的。你们毕竟办了婚礼,至少在村里是过了明路了,他要是用强的……”
“他不敢!”许悠琳很有信心,“我之所以找他,除了他对我单相思,还有个原因就是他爸妈是我爸妈的属下,只要这层关系在,他不敢跟我对着来的。说说你吧,这次有效果了吗?你以后可得小心点,别再被人看见了。”
陶明德想起上次差点被人发现他的异常就心有余悸,正是因为许悠琳的维护,他才得以逃过一劫。
所以他心里特别感激她。
掏出一个红包:“我没本事,没多少钱随礼,别嫌少。”
“我不要,你这病还不知道要看多久才能好,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我不缺钱,你赶紧回去吧,我也得去做做样子,免得王小明脸上挂不住。”许悠琳也不是那种一味要别人付出的人。
她也是给了王小明好处的,这人跑业务太菜,去年他是整个知青点挣得最少的,偏偏他家里哥哥得了绝症,所以他特别缺钱。
许悠琳给了他五百,为了演这场戏,她真是豁出去了。
王小明也算是知恩图报,没有追问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反正摆个酒席把村里人糊弄过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