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只要是个人,第一次见识这对父女的相处模式都会……惊愕傻眼!
楚烨亦然,但他并没有太多时间惊愕,更没有机会再开口打招呼联络感情,劲风就卷雪直逼面面门而来,势凌如人,冷冽绝情,不留半分活地。
这就是萧大当家!与萧如玥这个女儿,倒真有微妙的相同之处!
萧如玥趁机喘口气,发白的小脸渗出冷汗。
她虽然仗着异能帮补,连添楚烨外伤,却也始终没能真正抓到他的要害将他击杀,再加上功力相差太远,倒是想跟他玩远杀,他却不肯放开她的直扯着她近搏,每每碰撞,均是浑身震颤气血翻涌,早已内伤不轻,只是搏命拼杀之时稍有迟疑就是断喉绝命,硬着头皮撑住而已,如今爹大人冒出来,毫无疑问是救了她!
待她休息一会,再去帮忙吧……
额,混蛋爹真的需要帮吗?
*分啊分啊*
大皇子亲手杀了一个对他的命令不从的将军后,顺利定下偷袭凤军的计谋,并抓紧时间赶在楚烨回来阻挠前出发,兵分左右两路准备绕道夹击凤营,却……
半路猛闻身后轰隆震天巨响,竟然有人趁他把大部分军队调开的时候,潜进营地,把储存在营地里的火药引爆了!
“糟糕,是陷阱!”
大皇子这才幡然醒悟,当即下令撤退,却已经太迟,只见朦胧星光下带火的箭密密飞射而来,直对大军之中装满火药车……
砰砰砰,轰隆——
火药车遇火即燃,一燃即爆,连贯巨响中火光冲天碎尸乱飞,兵将痛嚎惊马长啸,顷刻间陷入无法掌控的混乱。
“大皇子,不好了,我们中埋伏了!”
“我没瞎,看得见!”大皇子惊慌怒极,气直接撒在那人身上,长剑一挥斩下他的头颅,正要下令,就听到惊天动地的杀声四面八方传来……
与此同时,六皇子七皇子领的另一队人马也遭受了同样的袭击。
战争如赌博,看似简单,却又极难,看似极难,却又相当简单,高明的阴谋诡计未必能赢,浅显笨拙的方法未必会输,一切,终究要看什么人对什么人用什么计!
楚凤之战,倘若没有掺夹儿女情长,倘若楚烨和皇甫煜都为主帅,单看指挥能力,最后谁胜谁负还真难说,但,世事往往充满戏剧性,偏偏,两国这一战夹杂了太多太浓太偏激的儿女情长……
凤军胜了,因为儿女情长,楚军败了,亦因儿女情长,只不过,一边是利用,一边是被利用……
楚烨瘫倒在雪地里,血水不断自他身上的伤口喷涌而出,将白雪地染出大片殷红,微弱气息自口鼻流入冷冽的空气里,绽成雾花,很淡很浅,越淡越浅。
夜空就映在目间,却模糊得寻不到星光在哪,而他,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她近来看他一眼,俯身对他说哪怕是讥讽的一句。
不由的,他笑了,慢慢合上眼帘,等待死神召唤。
可,却忽然有人猛摇猛打他愈发麻木的身体,急声哭腔飘渺入耳,是稚嫩的童声:“坏蛋,告诉我曜曜在哪,快告诉我曜曜在哪,坏蛋……”
撑开眼帘,模糊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一边摇他打他,一边抹泪。
泪不是为他而落,他却想为她拭去,只因为她是她的孩子,长得像她……
而,费劲举起的手,却陡然一冷,手掌被平整削去的剧痛,让意识模糊的他醒了醒,视线暂时清晰,看到的确实她牵着皇甫曦转身离去的背影。
“别走……”
他费尽全力喊出最初见她时喊的那一句,却换不回她回首一瞥。
猛然间,他醒悟了一件事,而后,唇颤抖着翘起,眼帘再度沉沉合上。
原来如此……
他第一次见她,就已经注定结局,那时的她也是这么转身离去,虽回眸一眼,却半分没有停留的意思……
他那时就该明白,她不是他的,不会是他的,可他偏偏不信邪,过分执拗,蛮横强行,最终,她连回眸一眼都不愿再施舍给他!
玥儿……
倘若时间可以倒流,事情可以重来,我不锁你四年,不妄想囚你在笼中,你是否,会视我为知己?是否,我们如今的结局,便不是这样了?
*分啊分啊*
武王妃虽然内伤有点重外伤也不轻,但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大幸,可武王大人却非常郁闷!
首先,他忍着心痛放任心爱的王妃去对付烂人,与唐镜明一起潜入楚营烧粮仓毁火药,打算趁乱救下药痴和六师兄之后再折回去,却竟然在楚营里撞上了萧勤玉等人!
尼玛,早知道萧勤玉等人会去,他就让唐镜明一个人潜楚营去了……
其次,他气也不敢多喘的急急赶回,一双鞋快跑得着火,当然,他心爱的王妃没事他是真的很高兴,可尼玛的救下他女人的人是他岳父?而且他冰钢无敌的岳父大人怎么还受伤了?
这特么不明摆着,让他这辈子在岳父大人面前,都要更加满怀感激之情的低声下气吗?
而且……
“岳父大人,这里是前线战地,小婿诚恳的建议您回后方去养伤。”不要赖在这里不走行不行,玥玥想帮忙结果却误伤了你,又不是故意的,你有必要这样吗?
某岳父大人却充耳如不闻,一动不动,将挺尸贯彻到底。
“爹,不要这样嘛,外公受伤了也,还伤得不轻,您就这样让他回去,扯动了伤口怎么办?”
本就郁闷,宝贝女儿这一出面力挺,就更让武王大人郁闷升级了,瞬间有种想把岳父大人扔出帐外雪地里醒醒的冲动。
而后,很无奈很可怜很惆怅很憔悴的看了女儿一眼,叹气如游丝:“曦曦真是懂事的好孩子,好孩子……”
可为毛就不站在他这边考虑考虑他的感受呢?明显那个混蛋岳父是赖在这里存心扎他的眼好不好?好不好?
皇甫曦大眼一弯,灿若星子,小熊抱着扑上皇甫煜的身,猫儿般蹭啊蹭:“爹,曦曦最爱您了。”
皇甫煜眯眯金瞳,这明显是糖衣炸弹啊,可是……那一声软腻的“最爱”又好让人难以招架!
果然,小家伙跟着就赶人了:“爹,您也累了吧,赶紧去休息吧,外公有曦曦照顾就好,曦曦保证一定绝对会看稳外公,绝对不会让他磕着碰着再掉一根寒毛。”
武王大人很想说:宝贝啊,你还是让他磕狠点最好撞个半身不遂吧……
可最终,他还是顺了宝贝女儿的愿,起身离开,把空间留给祖孙二人尽情合谋诡计去,他去找他的亲亲王妃。
一路储备哭诉词,准备狠狠天花乱坠添油加醋一番,却在见到那迎风立在雪里的人儿时,瞬间荡然无存……
她一袭玄色戎装,长发束高成马尾,更显身段娇小纤细不堪一折,小脸微仰,静默出神的眺望着远方,听到踩雪渐近的声音转首过来,看见是他,嘴角便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嫣然柔美,如花慢绽,却让他心脏一紧,疼……
药痴和六师兄已经救回来,虽然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可人到底已经近在眼前了,看得到他伤在哪里伤得怎么样,而,他和她的儿子,却还不知道身在何处是死是活!
慢慢走过去,轻搂她入怀,明知,却还是问:“在想什么?”
萧如玥浅笑,并不隐瞒:【曜曜。】
“至少已经从师兄们那里得知曜曜是在哪里走失的……”皇甫煜顿了一下,轻道:“别想太多,曜曜很聪明,知道自己人小逃也逃不出多远,该是就近找了什么地方藏着了。我已经跟将军们商量好了,让将士们休息一天,而后兵分数路继续攻向楚国皇城,尽量避免跟寻常百姓起冲突,特别不要伤害小孩子……”
萧如玥点点头:【我知道了。】
皇甫煜轻叹:“玥玥,你可以不知道,不理解,甚至……”
萧如玥失笑:【哭能把那孩子哭回来吗?抱歉,我的认知里,哭起不了任何作用,而无用的事,不过是平白浪费力气而已,何必呢?】
皇甫煜好一会儿都哑口无言,把她搂得更紧,轻声温柔似水:“玥玥,能遇上你娶到你,我皇甫煜三生有幸。”
【我也是……】
*分啊分啊*
一下没了四位皇子,楚军大败,朝廷还来不及给残军配放主帅和增援,凤军就已再度咄咄逼进,短短数日,生生把十余万残军打得逃的逃降的降,城池一个接一个失守,甚至……
兵力薄弱的城池主动开门投降!
谁让,凤军杀敌迅猛势不可挡,却又十分善待百姓,只要不反抗他们,他们就绝不为难谁,更没有奸淫掳掠的事情发生,但相反,反抗他们的后果会很严重……
战争是上位者的游戏,却是平民百姓的梦霾,棋起棋落间尸山血海画界,不论谁胜谁负,到头来最大的输家都是平民百姓,倘若谁当王都一样,又谁愿家破人亡顽固抵抗?
事有一,便有二,有人起了头自然就会有人效仿,接二连三再而四五六七,楚帝终于承受不住刺激,吐血倒下,没撑过三天就驾崩了。
因有遗诏,二皇子顺利登基称帝,却尚不及派使与凤国议和,夏国和北胡就先后破城打了进来……
倒是,在扩展疆土的事情上,夏国和北胡都很有默契——不跟凤国抢地盘!
夏国是因为跟武王皇甫煜交过手,时隔多年依旧心有余悸,不愿再跟瘟神交手,北胡则是忌惮凤军有武器又有人气……
楚国很多城池眼见楚国亡国是迟早的事,又见夏国和北胡杀来,就干脆更积极的降了凤国,导致凤国疆土越画越宽,而死伤却极少,而北胡却是直接强抢疆土,死伤不在少数,再跟凤国打,无疑是自取灭亡……
所以,很心诚意恳的来使,文明礼貌的一边喝茶一边分楚国这块大饼!
于是,楚国这么一个曾经强盛一时的大国,就这么短短时间内凋零衰败,泯灭于生机勃勃的春辉下……
*分啊分啊*
大局方定,皇甫煜立马将事情交给佟大将军和大帅们处理,去与先一步退身去找皇甫曜的萧如玥等人会合。
毕竟大局方定,局势还不是十分平稳,寻找皇甫曜的事情不宜太大动作,免得楚国某些顽固余党搅进来,到时反而给皇甫曜造成危险,所以,萧如玥连先前绕过来的神鹰镖局的人和萧家的人都撤了回去,萧大当家都顺势被变相的赶走了,只留下师兄们和常喜常乐一起找。
人固然是少了点,但比较不容易让人起疑,对倘若只是藏起来的皇甫曜而言,比较安全!
当初皇甫曜失踪的那个小城,萧如玥等人已经翻过来翻过去的找了很多遍,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没放过,却就是没有找到人。
萧如玥刻意回避了一个糟糕的可能,开始怀疑皇甫曜是不是躲楚烨的时候,阴差阳错到了什么偏僻的小山村去,毕竟这里交通不便利信息传的慢,人迹稀少的地方根本无需动用军队侵占,说不定就这么错过了什么……
这样的话,凤军直入楚国皇庭皇甫曜都不出现就能解释过去了!
抱着希望,一行人再度分散开,不放过哪怕是一户人家的扩大范围地毯式搜索。
“叔叔,你们这里有没有捡到跟我一样大的小男孩?”
“婶婶,你们这里有没有人收养了跟我一样大的小男孩?”
“姐姐,你们村里有没有跟我一样大的小男孩?个子也差不多高。”
“鸟儿鸟儿,你在附近有没有看到一个跟我一样大的小男孩?”
半天时间,皇甫曦骑着大花飞了好多山头好几个偏僻山村,一家一家的问,一只鸟一只走兽都不放过,嗓子都问干问哑了,腿也跑酸了,却还是没有皇甫曜的消息。
她累了,大花也累了,只好找个有水的地方停下来休息一会,喝点水吃点随身带的烧饼,而后先回萧如玥那里。
孤孤单单,烧饼越吃越没有味道,皇甫曦兀自扯着沙沙的嗓子骂起人来:“混蛋曜曜,你到底在哪里嘛?赶紧给我出来啊,你再不出来我就这辈子都不理你了……”
“我……我倒……倒是想快点出来……可……可我用两条腿跑……你……你用飞……”
气喘吁吁的低声几乎被奔淌的河水声掩盖,但皇甫曦还是听到了,惊愕顺声望去,就见穿着粗布短衫,满脸灰土还带着擦伤,被汗水糊得乱七八糟的皇甫曜靠着树干跌坐在地,喘着粗气断断续续:“追……追得上……就……就不错了……还……还嫌……嫌弃……”
大眼倏地又瞪大了一圈,皇甫曦惊呼:“弟弟!”
“叫……叫哥哥……”皇甫曜喘着说话,边爬过来,一脑袋浸进河里,咕噜咕噜的直喝水。
“哥哥个屁。”
见到人,吊高的心瞬间归位,数月积压的情绪也一下爆发出来,皇甫曦一脚把他踹进河里去,不想,皇甫曜竟然真那么累,一滚进河里就随波流走,吓得皇甫曦慌忙伸手去拉,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