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石大夫也知道啊。”
“我只跟他说我姓陶,没说别的,别说全名就行。”陶合有点懊恼,“当时没想到,早知就说我姓丹了。”
“你真够哥们,这种时候才能想起我来…”
“你得了吧,当年上高三的时候,你跟女同学出去开房哪次不是拿我的身份证啊…”
…
俩人靠在窗台上说了好半天,就看见底下停车场驶入一辆白色凌志。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西装革履,又高又瘦。
蛋蛋看了一眼陶合手腕上的江诗丹顿,“真准时,还真是二十分钟。”
又过了两三分钟,包间的门被推开,进来的男人面色素白,满身书生卷气。
只见他几步上来,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不知道哪位是丹总?”
蛋蛋上前跟他客气的握了握手,“我就是,刚才忘了问你,你贵姓?”
男人的眼睛又黑又亮,微微一笑,
“免贵姓段。”
陶合在一边眼看着两人各自做着开场白,一直闭着嘴没说话。
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一件不相干的事。
直到那人个转过身来跟自己打招呼。
陶合依在窗台边儿,因为角度问题,双腿就显得格外的修长,加上又板着一张脸,就给人一种冷肃,强硬的感觉。
“段小瓶么?”
蛋蛋笑了,“别闹,你魔障了,听见姓段的就来劲。”
那人摇摇头,笑容沉稳,“不是,我叫段免。”
8、同情
陶合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你好。”
段免跟陶合点点头,伸出手,“您怎么称呼?”
陶合伸出手,“我姓陶。”
段免非常礼貌的跟陶合握了握手,笑容温雅,“陶先生您好。”
看他这么一笑,陶合忽然有点意外。
只觉得这人刚见的时候觉得挺冷淡的,谁知道笑起来还真是很有亲和力,比那个石医生给人的感觉好不少,当然这里头也有长相的关系。
陶合觉得这个人长的还挺顺眼的。
面部线条很不错,眼睛深黑,鼻梁挺直。
一边的蛋蛋赶忙张罗段免坐下。
段免坐下身,忍不住盯着陶合看了一会。
身材高大,从头到脚的牌子货,奢侈却不张扬,就是这张脸张扬了点,眉毛稍稍挑上去,掩不住的凌厉傲气。
陶合打小脾气就硬,是个不管跟谁都敢顶嘴还手的主儿,就算在大街上给人瞪一眼都要睚眦必报的瞪回去,更别说这会给段免紧盯着不放了。
只见他也不别扭,就那么跟段免对视着看回去,看的比段免还来劲。
蛋蛋看这阵势,浑身发毛,“你俩这干啥呢..”
段免先笑了,面朝陶合,“您也是病人家属?”
陶合正想说我是他老公,可又怕这个姓段的私底下八卦坏了事,便勉为其难的回了一句,“我是他大表哥。”
一边喝咖啡的蛋蛋差点喷出来。
段免语气平淡的‘哦’了一声,“那您对您表弟还真好。”
蛋蛋擦净了嘴,拿眼睛去瞄陶合,“是啊,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表哥呢,这生了病比你妈还关心你的表哥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段医生你可得好好给他表弟治病,不然表哥好伤心的..”
陶合没好气的看蛋蛋一眼,“你怎么刚才没呛死呢..”
段免笑了笑,“这么说,对病人的治疗问题只要跟你沟通就好?他父母呢?”
陶合一顿,“只跟我说就行了。”
段免弯弯唇角,不经意转了个话,“我在来的路上从同事那边打听了一点他的事,对他的病情大概有个了解,据说他出现这种情况是在车祸之后才有的,而且额头上有个直径五厘米的伤疤,现在看来外伤恢复不错,意识也比较清楚,可以走路,除了这些我还需要知道他家族有没有过神经病史。”
蛋蛋一听家族病史就来劲了,“有啊,他大表哥,两年前还治过一回呢。”
陶合满眼戾气,“你再说话我废了你!”
段免很小心的没露出笑意,只淡淡的望着陶合。
陶合挠挠头,因为根本不知道季姚家有没有神经病史,就顺口胡诌了一句,“没有。”
“那么初步可以确定病人是由车祸造成脑损伤引起的神经病,这种情况的话最好能到医院神经外科做个检查。”
陶合有点为难,“做检查?这个好像有点难..他应该不会愿意去的..”
蛋蛋放下咖啡杯,“你把他扛过去不就行了,反正他也打不过你。”
陶合一瘸一拐的过去坐在沙发上,未说一字,只用行动无声的反驳了蛋蛋。
段免脸上的表情有点怪,似笑非笑的,“没关系,这个交给我,我可以劝他过去。”
陶合终于有点笑摸样,“那就拜托你了。”
接下的时间里,段免大概跟陶合说了一下他的治疗理念和需要陶合配合的地方,安排好了出诊时间,总之严谨认真,直到将每个细节都确认好了,这才起身告辞。
经过刚才几个小时的谈话,陶合已经对段免印象非常好了,见人要走,瘸着腿还起来送,拍着人肩膀赞美连连,还告诉他有事找丹总就行。
等段免出了门后,蛋蛋老大不愿意,“你妈你结交你的人,干嘛让他有事找我啊..”
陶合将手搭在蛋蛋肩膀上,“我不是不方面出面么,再说了,你身边的圈子都太低俗,给你介绍个高知人士不也提升了你朋友圈的智商么,说句不好听的,你以后老年痴呆流口水吃鼻屎的时候,这人不也有用么。”
后又整个人都靠在蛋蛋身上,“作为回报,你是不是得把我扶回去啊,刚才来送他已经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蛋蛋脸色难看,扶着陶合,“拉倒吧,我看你刚才送人的时候腿脚挺利索的..”
“刚才不疼,这会儿真有点疼,”陶合勾着蛋蛋往回走,面色凄然,“我这脚什么时候好啊…你说没有你,我晚上回家连卧室都上不去..”
蛋蛋将人安顿好,“季姚不会不管你的,你装可怜就行了。”
陶合忽然不出声,拧着眉毛坐在沙发上寻思好半天。
蛋蛋看他那摸样就有点害怕,“合儿,你咋了,我刚才没踩你脚啊..”
陶合望着蛋蛋,“你还记不记得我是怎么追上季姚的?”
蛋蛋思索片刻,“我记得你跟我说,你在一节体育上围着季姚一圈一圈的踢球展现风姿,然后发现实在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就过去问他是哪个班级的,结果被他一板砖糊的鼻孔窜血..”
陶合打断了他,“我他妈不是问你怎么认识的,是问你怎么追上的!”
蛋蛋寻思半天,“怎么追上的?”
陶合满肚子怒气,“还不是因为他被人把脑袋开瓢了么,缝了好几针,我头一次被打成那样,总以为自己要死了,就趁着去医院的路上抓紧时间表白,结果他就同意了。”
话说陶合上学的时候就没少跟人打架,除了让季姚揍的挂过彩,其余的时候基本上都没什么事,谁知道季姚大学毕业那年不知道怎么就惹到了一群社会小青年,给人堵学校图书馆后头的小道里,正赶上陶合去季姚学校看他,听说这事给蛋蛋打了电话后,等不及人过来就先上去了,后来蛋蛋带着人过去的时候,陶合脑袋都成血葫芦了,在医院躺了一个月,至今脑袋上还有疤,头发长点还能遮住,太短了也就不行,总之陶合为季姚做出的牺牲,除了干洒热血,还有永远的告别了小平头这个发型。
“哦,那次啊,擦,别说季姚了,你跟我表白我都同意啊,”蛋蛋恍然大悟,“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你俩给给那么多人堵着了,而且本来人也是冲着季姚去的,为啥你被打成那样,人家季姚就没啥事呢,是不是因为你比季姚长的难看啊..啧啧啧..这年头群殴长的好都吃香..”
陶合神色凝重,“其实当时我一看人多,就想先上去好好跟他们讲道理,拖延时间等你们过来,没成想忽然有人上来就说我是傻逼,我当时就被激怒了,你也知道我最讨厌人说谎。”
蛋蛋望着他,“所以,你提这事到底是想说什么?”
陶合不太高兴,“说远了,说远了,我得意思是,你看我家季姚多有同情心,要不然咱俩去外头买个轮椅吧,再给脚上打点石膏,季姚回头看见应该会心疼我吧..我再跟他表白,他一同意,也不枉费我万里迢迢的飞回来啊…”
蛋蛋有点傻眼,“..轮椅?你也太能折腾了…这..这不太靠谱吧..”
陶合兀自点点头,“看你反对的也不太强烈,这事就这么办吧。”
接着就起身跟蛋蛋伸出手,“走,买轮椅去。”
蛋蛋拉上陶合的手,“还要手拉手去啊..”
陶合啪的打掉他的手,“我的意思是让你扶着我点..”
蛋蛋上去扶着陶合,“你怎么突然就病重成这样..之前不都自己能走么。”
陶合缓慢的行走,“你懂什么,我这是练习腿脚极不灵便的样子,省得倒是装的不像再给季姚看出来..”
***
家里被大妈收拾的焕然一新。
夕阳落在地板上,光晕细碎。
电视里播放着时事新闻,可季姚却一点也看不下去。
胃里的绞痛越发的明显,拧着劲,时刻的提醒着季姚该吃东西。
季姚起身朝冰箱走去。
现在里头连一块生肉都没有了。
季姚关了冰箱,正打算去倒水,就听见门口开锁的声音。
陶合坐着轮椅进了门,双手鲜血直流。
季姚倒水的动作停滞,“你怎么了?”
陶合苦不堪言,“哪个孙子外头地上洒这么多玻璃碴子,操他娘的两个轮胎都扎爆了,还卡在缝子里扎我手了!”
季姚放下手里的杯子,神情淡漠,“你坐轮椅干什么?”
陶合费力的用手滚着瘪了胎的两个钢圈,整个人上下震颤,“我脚坏了?你忘了?不过季姚你不必自责,我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
季姚眼看着这个人艰难的在地板上行轮,“昨天晚上你不是挺好的么,怎么这会严重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