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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赞也愣住了,对啊,林老师并没有说沈小羽是她女儿,自己会知道,那是因为上辈子知道。他想了一下:“我去上厕所的时候听见数学老师说的。”
    谈天不疑有他,只是对这个秘辛十分感兴趣,沈小羽居然是林老师的女儿,难怪普通话说得那么好。
    陈赞瞥了一眼谈天,没有再说什么。
    放学的时候一群小屁孩的话题不再是各种国家大事,而是新来的林老师和沈小羽。
    “沈小羽长得真好看,比英红还好看。”桂小泉吸溜着鼻涕说,英红是五年级的一个女生,她还是学校的大队长,以漂亮闻名。
    “就是,以后学校的大队长说不定就是沈小羽了。”张超高兴地说。
    谈天不以为意地撇撇嘴:“那可不一定,当大队长又不是只看样子,还要看学习成绩,说不定沈小羽的学习很差呢。小赞你说是吧?”
    陈赞有些意外地看着谈天,他记得以前谈天是十分拥护沈小羽的啊,如今怎么感觉有股敌意?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别的不好说,沈小羽的学习成绩其实是一顶一的好,小学时如此,就算是后来上了中学,也是名列前茅的。
    张超不以为然:“反正星期六就是期中考试了,考了就知道了。”
    陈赞回到家中,迅速做完了作业,然后提着篮子去打猪草。家里养了两头猪,他们家过年和姐弟俩的学费,都指着这两头猪呢。
    出了村子,在一口水塘边上遇上正在锄草的老支书,这时候支书并不十分老,五十多岁的样子,不过一直都在村里做支书,威望比较高,所以大家都习惯叫他老支书,五十多岁时如此,到了七十多岁还是如此。
    “三伯好。”陈赞打招呼道,他们村叫陈家岙,以陈姓为主,村里姓陈的多半都是本家,老支书排行第三,大家都叫他三叔或三伯,辈分小的便叫三叔公、三爷爷之类的。
    “呀,小赞这孩子真懂事,居然还帮着你爸妈打猪草。”老支书这不是嘴上客套,而是实实在在意外了一把,一般村里帮家里做家事的,只有闺女,儿子多半都是“耍仔”,只会玩闹,极少有会做家务的、肯做家务的。
    陈赞羞涩地笑了一下,看见村里的刘二良迎面过来了,远远地就掏出了纸烟,一脸笑模样:“三叔,来抽支烟。”
    “哟,还是过滤嘴的,我尝尝鲜。”老支书接过烟,刘二良划了根火柴帮忙点上了。
    陈赞看那烟,其实就是普通的香烟,价钱也不过块把钱一包,后来这烟都不生产了,不过因为它包装好,有一截黄色的过滤嘴,才显得档次高。
    “这烟其实就是看着好看,味儿太淡,不如卷烟够味。”刘二良笑嘻嘻的,说的倒都是实话。但是就算是便宜的味道淡的烟,也显得有档次啊。
    老支书吸了一口,道:“二良你这是打哪儿去呢?”
    刘二良堆上笑脸道:“我这是专门来找您的,三叔。你看明晚上咱们村不是要承包沙洲、果园和后山吗,我是想跟三叔讨个口风,这沙洲有多少人要包?大概什么价码能承包到?”
    老支书嘿嘿笑道:“这沙洲可是块风水宝地啊,大家都看着呢,据我所知,有五六家都来问过了。”
    刘二良搓搓手,又递上一根烟:“三叔,都有谁来问过了?”
    老支书将烟夹在耳朵上,嘴上吧嗒着香烟:“利麻子来问过,陈刚生来问过,还有好几个呢。”
    刘二良又敬上一支烟:“三叔,你看大概要多少钱才能承包得来?”
    老支书摆摆手,示意不用了,刘二良殷勤地将这支烟夹在老支书的另一只耳朵上,夹着两支烟的老支书显得滑稽可笑。他说:“我估摸着,没有万儿八千的,拿不下来。”
    “这么多啊!”刘二良感慨道。
    老支书喷了扣烟:“不多了,假设这沙洲每年出两千车沙子,算每车沙最低十五块钱,那就是三万块啊,稳赚不赔的买卖。这要是有懂行的人,估计出个一万五都不亏呢。不过一个人可拿不下来。”
    “这倒是个理,我再想想去。三叔您可别跟别人说啊。”刘二良搓着手走了。
    陈赞低着头剔猪草,耳中却将这段对话听得分毫不漏。是了,从这一年起,村里的沙场、橘子园和后山的山林全都准备承包到户,但是落实了的只有沙场和橘子园。
    陈赞知道,沙场挖了三年沙,基本上被淘得差不多了,成了一个荒草丛生的野洲;橘子园挂了五年果,后来老树都陆续死了,新树没有补上,就都变成了荒园子。
    唯有后山的山林没人要,山上长了不少杉木、松树、楠竹和油茶,说起来全都是宝,却没有人敢要,因为没什么直接经济价值。这里几乎家家户户在东山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林子,谁也不缺树木竹子。
    后山坡上连成一片的油茶有上百亩之多,是八零年前后种的。油茶种上之后,就田产承包到户了,油茶当时太小,尚无挂果,村里也就没有分它,自然也就没人去打理,杂草灌木比油茶长得还茂盛,到了该挂果的年份却没有挂果,自然更是乏人问津了,而当时承包后山的要价还不低,所以就流拍了。
    很多年后,后山上失了一场大火,草木都烧光了。有个外地的水泥厂看中了连着后山雁子山,那雁子山是石灰岩构成的,买了去开发,建了座大型水泥厂,挖光了雁子山上的石灰岩,将后山的主山体也掏空了,后山在几场大雨后就坍塌了,整个青山被毁得满目苍夷。
    陈赞亲眼目睹了一场沧海桑田的变更,心里遗憾不已。这不仅是陈赞的遗憾,也是家乡的遗憾,陈赞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一下结局。
    其实油茶正处于挂果的最佳时机,如果承包下这座,将油茶林好好打理一番,应该就是一个会下金蛋的鸡。
    但是谁会承包呢?现在的油茶林,一亩地恐怕都产不了两斤茶油,一百多亩地,一年还产不了两百斤茶油,采油茶费时费力,太不合算了。而且现在的农村人都吃动物油,也没多少人看重这茶籽油。
    爸妈恐怕也不会愿意承包一座山的,毕竟一时间看不到产出,没有多少人会有耐性去等待的。这种投资,得需要有长远眼光的人才能做到,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考虑问题根本没那么长远,自己也是重生过才知道这后山的价值。
    到底要如何才能说动爸妈,让他们包下这座山呢?陈赞在心里盘算着。
    6、第六章 请叫我坛子
    晚上的时候,一家三口围坐在晕黄的灯光下吃饭。陈赞一面扒饭,一面转着大眼睛,寻思怎么说才怎么开口,才怎么有说服力。毕竟他太小了,父母是不可能听信一个孩子的话的。
    陈昌隆开口夸道:“小赞今天懂事了,还知道去打猪草了。”
    刘双双是个严母,并不夸孩子,她问陈赞:“作业做了没?”
    陈赞点点头:“做了。”
    “一会儿拿给你爸检查一下。”刘双双说。
    “哦。”陈赞不以为然,就小学四年纪的作业,还需要检查么,他比爸爸妈妈的学历都高得多。
    陈昌隆道:“做了就行了,明天拿去让老师检查。我今晚还有事,要去和昌盛商量一下。”陈昌盛是陈赞他二叔。
    刘双双看丈夫:“商量什么?”
    “老支书不是说沙洲和橘子园都要承包出去,我和昌盛商量一下是不是去承包一个果园。”陈昌隆说。
    陈赞咽下一口饭:“三伯不是说后山也要承包出去?”
    刘双双看了一眼儿子:“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打猪草的时候听见他和二良哥说的。”陈赞答。
    陈昌隆很快吃完饭,放下筷子:“后山没什么用处,不会有人要的。”
    刘双双问:“那我们准备包橘子园还是沙洲?”
    陈昌隆喝了口水:“橘子园吧,昌盛以前在队里种过橘子,他懂得照顾。”
    “那得多少钱啊?”刘双双问。
    “橘子园每年能出产最少五六万斤橘子,多的一年能有八九万斤,承包下来,至少也需要四五千一年。”陈昌隆算了个账,把刘双双吓了一跳。
    “要这么多钱,那能赚多少?”刘双双急忙问道,五千块几乎相当于这个家全部的积蓄了。
    陈昌隆分析说:“就算是橘子一毛钱一斤,产出九万斤的话,做得好,一年赚个三四千不成问题。”
    陈赞在一旁一边吃饭一边说:“那还得要橘子结得多,并且价格不会跌,而且还没有虫害。”
    这说的是实话,他记得有一年上中学的时候,橘子的价格降到三分钱一斤,还是零售价,人们将橘子存放在家里舍不得卖,结果最后一整筐一整筐的烂橘子往外倒,做了肥料,本钱都回不来。
    关键是橘子树还有寿命,一般的橘子树只能挂十几年果,过了挂果龄,树都老化了,只能砍下来做柴烧。村里的橘子园顶多还只能挂三五年果,以后就都没了。
    这句话把陈昌隆夫妇俩说得一愣。
    刘双双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吃你的饭。”转过头对丈夫说,“种橘子要冒风险,不如包沙洲吧。洲上的沙子那么多,肯定有赚不赔,我哥去年盖房子,买沙子都要十八块一车了呢。”
    陈赞暗暗吐了吐舌头,还是妈妈有远见,挖沙子是体力活,不是技术活,除了涨大水不能挖,别的时候都能挖,这个买卖不吃亏。只是他记得当年沙洲是给村里的豪强利麻子带头承包了,利麻子一分钱没出,最后还赚个大头,起码有七八千,这是空手套白狼的典范。
    陈昌隆道:“沙洲是不错,但是那么大个沙洲,至少也需要五六千块。”
    陈赞慢吞吞地说:“今天三伯跟二良哥说,至少要八千到一万,一万五都不会亏。”
    刘双双拿着筷子的手猛地一抖:“还是算了吧,要这么多钱呢,咱家所有的钱都不够啊。我看还是别承包了,今年卖了两头猪,明年再跟我娘家借点钱就能够盖房子了。”这个时候物价很便宜,一万块几乎都能盖四五间敞亮的红砖平房了。
    陈赞又补充了一句:“我听说利麻子也要包沙洲。”
    陈昌隆和刘双双都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陈赞小声地说:“爸,其实我觉得后山可以包下来。”
    陈昌隆颇有兴趣地看着儿子:“儿子你说说。”
    陈赞说:“山上有很多菌,以后就都是咱们家的了。”
    刘双双笑起来:“小孩子家家,懂什么,那东西又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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