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莲玉是需要陈家人的血做引子的。”苏贵妃缓缓抬头,那眼里闪过一抹苦笑。
“算了。”容谦笑笑,静静看着眼前这个单薄又坚强的女人。“一报还一报,你想害我,我将计就计反而让皇上心灰意冷囚你三年。这笔账,我们已然结了。”
那一年长清救了他,他彻底解了毒,自然就想到了苏贵妃身上。那密卷就在太虚山上,赵长清能看到,曾经在山上博览群书的苏贵妃不可能没看到。生儿让她帮忙时她却只口不提。
苏贵妃泠然看看他。绕过他看不远处重重叠叠的宫闱,深不可见。而她就置身在这宫闱里。
“想着你若是真的废了,就能和生儿好好过了。”苏贵妃笑笑。
“他心悦你。可你野心太大了。”
“这是容谦的事。”容谦静静看着她。“你该说说自己的事。”
“你不是猜到了?”苏贵妃忽然转过身去,留给容谦一个孤独的背影。
“那丽妃娘娘该叫我一声姑姑才是。”苏贵妃怔然。
“我当年生了个孩子,给了容嘉礼。那孩子却没了。生儿出生的时候,皇上又想把他给容嘉礼。”苏贵妃低下头来,落寞极了。“陈国不安分,皇上起了灭它的心思。容嘉礼的那支军就在旁边。”
“所以你就杀了他?”容谦垂下眼睛,深吸口气。“杀了他,解了你的近忧,消了你的远虑。你的儿子去了太虚山,陈国苟延残喘到今日。”
“我的孩子,这么小。”苏贵妃慢慢开了口。“给他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会死了呢?”
“因为你中了蝶血。那毒会传给亲子。”容谦冷笑道。“幽冥子能化了你身上的毒却解不了。所以你没事,你生的儿子个个身上都有蝴蝶胎记。”
“你仔细想想?那毒是谁下的?”容谦拼命压下胸中的愤怒,厉声道。他费尽心思,却不想当年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那毒。”苏贵妃却有一丝恍惚。
“不记得?你若是不记得何不想想你当年是如何进的太虚山?”
那一年,她幽幽转醒就被幽冥子捡了回去。又怎会?
苏贵妃踉跄退一步,有些不可置信。
却仿佛只有这一个答案了。
她的母后。
她的母后为了她能上太虚山,便给她下了毒。扔在出游的幽冥子面前,自然水到渠成。
幽冥子把她带回太虚山不是为了教她,而是为了救她。怨不得,当年要赶着自己走。
师父本慈悲,救了她的命,也落入了母后的步步算计里。
“你杀了我吧。”苏贵妃叹了口气,低垂着娇颜如花的脸。“合该欠你一条命。”
“杀了你?哪那么容易?”容谦冷眼看着苏贵妃。看着方才一剑稳稳杀人的苏贵妃如今没了一丝生气。
“那孩子还活着吗?”苏贵妃苦涩笑笑。显得可怜又无措。
容谦紧抿着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早死了。那孩子辗转到了云王手里,没人发现他中了毒,自然就死了。”
“你杀了我吧。”陈苏煞白一张脸。眼睑闭上,留下凄清的泪来。
她是想死的。
“我不杀你。”容谦嘴角挂上一丝残忍。“这笔账,我已经讨了回来。”
我让你一辈子都不知亲子还活在世间。
“你好好活。活得孤苦伶仃,活在自己的愧疚里。”容谦走近他,那语气里带着森然的恶意。
“忘了告诉你。皇上本不必死。他想与你赌一场,却觉得没有赢的希望。自己换上了真毒药。陈苏,这都是你害的。他得不到你的心,所以他选择去死。”
容谦轻轻走过她身边,看那灿然的阳光洒在白玉石阶上,有些晃眼。
这一步步,终是他笑到了最后。
“去。把那个丽妃杀了。”容谦行在去长乐宫的宫道上,幽幽道。
那女人看着碍眼。
皇上驾崩了,太子被伏杀。朝廷即将洗牌,这国要乱了。
容谦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将京城外等着叛乱的兵马收了,亦或去前殿趁热打铁,稳住朝纲。
可他还是忍不住地挪向了长乐宫。忍不住地想先将他的小崽子接回家。
“哎呦。”陈三儿迎面急匆匆而来。撞了正好从拐角出来的容谦满怀。
“王爷腿好了?”陈三儿愣了愣,倒是多看了他一眼。
“生儿呢?”容谦不回他,反而轻蹙了眉头。
“王爷没看到?方才向着乾清宫折回去了。”陈三儿瞪大了眼睛,抬头惊异道。
倏然。容谦觉得,像是什么东西溜走了。
………………
长乐宫里,明黄的菊花开得正好。那深宫处的哭泣声,却一阵阵,一声声。盘旋在皇宫上空,徒抹上一层悲凉。
“这一出出,容王殿下倒是好心机。”云王长身玉立,站在长乐宫门前等着容谦。
“及不上云王殿下不变应万变。坐收渔翁之利。”容谦冷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彼此彼此。”云王笑笑。“笑到最后的不还是容王?”
脚步声徐徐。一步一步,走进长乐宫。云王一歪头,笑了。
“机关算尽太聪明,可知道,心是不能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