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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脚步声彻底远去,院内水声哗啦响起,玉体离开冰冷的清泉,足尖落地的瞬间,素白的衣冠已穿戴整齐。
    她望着院门所在,须臾后掀了掀唇角,缓步行进泉边的竹楼。
    玉潋心回到自己的房间,背靠房门锁上门栓。
    她一路疾行,这会儿停下来,脸泛薄红,呼吸急促,眼底藏着一汪情潮,脑海中尽是阙清云池中沐浴的风情,顿时四肢酥软,腿间黏腻,扶着墙都有些站不稳。
    仅是瞧见那样的画面,她就险些克制不住,迷失自我。
    阙清云对她的吸引是致命的,倘若魔毒发作,她将理智全失,甚至可能哭哭啼啼,跪在阙清云面前祈求她的垂怜。
    师尊于她,已够高够远,唯独在这一点情.事上,她不愿以那么卑微的姿态面对阙清云。
    她宁愿碎裂肝肠,凭自己的意念搏得想要的结果,也不甘为魔毒所驱,成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附庸。
    许是伤势未愈的缘故,她体内灵气匮乏,此次毒发,片刻转圜的时间也无,小腹魔纹越来越烫,浑身燥热,喉头奇痒。
    玉潋心跌跌撞撞行至床边,吊着最后一丝清醒艰难布下隔音灵阵。
    再没有旁的思绪,满心只剩蚀骨的空虚。
    她趴伏于床沿,衣襟松落,裙摆也随即铺散开来。
    葱白指尖刮过肤上红晕,双膝触地,贝齿咬碎绵连的吟息。
    五指微蜷,攥紧被面的红绸,半露在外的玉肩紧接着狼狈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声息渐渐消弭。
    玉潋心理智回笼,疲惫睁眼,凝望床头那张垂挂的画卷,神情晦暗。
    她仍伏在床边,衣物凌乱。
    下腹异样已然平息,她又歇了好一会儿,才攒了些体力起身更衣。
    闲来无事,玉潋心闭门不出,开始潜心修行,日夜打坐精进,伤势很快恢复个七七八八。
    她自行略去了外界的各种消息,连阙清云她也漠不关心。
    直到月余后一日,魔君一大早便遣人来寻,让她去书房议事。
    好梦被扰,玉潋心满脸不虞,顿了会儿才撑着胳膊起身,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呵欠,穿衣梳洗,推门往书房去。
    虽早先有所预料,但在书房见到阙清云,玉潋心还是挑了挑眉。
    她从容自其身侧走过,状似漫不经心地问询:数日未见,师尊在庄内住得可还习惯?
    阙清云只回了她两个字:尚可。
    玉潋心便笑了起来,语气轻快:如此,弟子便放心了。
    过去一个多月,玉潋心只去过玉清居一次,现在说这话几与挑衅无异。
    主座上,曲衍魔君斜斜扫了眼玉潋心,却并未多说什么。
    阙清云亦是神色寡淡,没有要搭理玉潋心的意思。
    玉潋心自讨没趣,哼着乱七八糟的小调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她坐没坐相,七扭八歪的,没生骨头似的,耷拉着眼皮斜倚着座椅扶手,好像随时都能睡过去。
    曲衍魔君正提笔疾书,阙清云闭目调息,室内虽有三人,却落针可闻。
    看这架势,想必人未到齐。
    又去半盏茶,最后一人步入书房,立在桌前向魔君和阙清云恭恭敬敬行礼:父尊、清云姐姐。
    玉潋心一早便听见了此人的脚步声,却在这声清云姐姐入耳后才转过脸来,眸心掠过一抹讶然,而后无趣地撇撇嘴。
    魔君和阙明城义结金兰,郭禹便与阙清云同辈,这声姐姐并无错处。
    但这样算来,玉潋心虽和郭禹没差几岁,辈分却小了一截。
    郭禹向二人行礼后,竟当没看见旁边还有个人,径直行到阙清云身边,还将椅子朝阙清云挪了挪。
    这动作大大咧咧,其心思可谓昭然若揭。
    玉潋心当即敛了眉,神色不悦。
    她撇开脸,目光投向窗外,也对郭禹视而不见。
    阙清云睁开眼,朝郭禹颔首便算打过招呼,随后好似不经意地瞥了眼对面不合群的孤影,待曲衍魔君搁笔,她又收回视线。
    曲衍魔君吹干纸上墨迹,看向阙清云:云儿,你来山庄已有月余,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
    承蒙伯父挂念,清云伤势已无大碍。面对曲衍魔君,阙清云的语气和神态也与平常没什么两样,只能从她话语措辞的细微改变判断她待人的区别。
    嗯。魔君点头,复问玉潋心,潋心呢?伤好了没有?
    玉潋心侧着身子,一只手托起下颌,神色恹恹:伤愈十之八.九。
    既然都养好了伤,便该找些事儿做。曲衍魔君将手中文书递给阙清云,本座打算将观山楼内城交由你来打理,禹儿和潋心辅佐左右,云儿,你意下如何?
    阙清云尚未应声,郭禹便插话道:这观山楼内城城主之位已空缺多年,我还以为父尊特地留给我的,没想到父尊属意之人是清云姐姐。
    说着,他飒然一笑:若换了旁人,我定不服气,清云姐姐却是再适合不过。
    郭禹一口一个清云姐姐,直听得玉潋心两眼清寒,越看此人越不顺眼。
    阙清云却道:既然郭禹有意内城城主之职,清云怎可夺人所好。
    郭禹没想到阙清云会这样说,捧场的两句话反倒成了争权夺势,用意不轨,被轻描淡写地架了起来,他顿时表情尴尬,进退不得。
    其父郭衍怒瞪他一眼:城主之位乃能者居之,岂是想当就能当的?你也不看看你将那外城弄得如何乌烟瘴气,就这点本事,还想肖想内城城主之职?
    郭禹被好一顿训斥,缩着脑袋不说话了。
    玉潋心坐在一旁,见郭禹吃瘪,立时勾起嘴角,眉开眼笑。
    可她刚弯起眼角露出幸灾乐祸的微笑,视线便不期然与阙清云对上,后者神情寡淡,眸色疏冷,像当头给她浇上一盆凉水,再笑不出来。
    玉潋心冷下脸,不甘示弱地乜了阙清云一眼。
    曲衍魔君像未觉察这屋中明争暗斗,他转头看向阙清云:就算云儿不帮本座分忧,也轮不到他这小子胡闹!
    近来江湖上有些乱,往来观山楼的修真者势力繁复,还有不少外州人士,山庄内人手紧缺,有云儿这般修为又值得信任的人实在寥寥可数。
    魔君捏紧眉心,无奈叹了口气:云儿,你且帮本座代理几日,待日后寻到更合适的人手,你想走就走,如何?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阙清云难再推拒,便应了下来。
    郭禹这时又探出脑袋提议:那我带清云姐姐去观山楼转转如何?内城我虽没去过几次,但驻守内城的各个高手我都认识,提前熟悉熟悉环境,往后能省不少事。
    玉潋心来陌衍山庄数月,未与郭禹有甚接触,原以为对方也是个性子冷的,没想到在阙清云面前倒是来劲。
    曲衍魔君笑了笑:好,难得你有心,下山去转转吧。
    离开书房,玉潋心默不作声地跟在阙清云身后,没走出多远,郭禹突然停下脚步,点名道姓地说:玉潋心,你就不必去了。
    比起方才在书房的谦恭,郭禹这会儿竟换了副面孔,又端起山庄的少主架子了。
    玉潋心扬眉,冷冷瞧着他:尊上令我二人辅佐代城主,你走你的阳关道,还不允我过独木桥?
    要辅佐也是等清云姐姐拿到城主令之后,你现在无名无分,跟来也无用处。郭禹轻蔑地勾了勾嘴角,我言尽于此,你莫要不识好歹。
    话音将落,郭禹忽觉背脊一寒,玉潋心手持短刃贴近他的喉咙,手腕则被另一人钳制,刃口悬停于喉前一寸。
    若非阙清云制止,玉潋心这一刀就算不割下他的脑袋,也必定要给他放放血。
    郭禹拧起眉,满目惊愕:你敢杀我?
    他们人还在山庄,就在魔君眼皮底下,玉潋心竟然胆敢对他动刀,不愧是疯名在外的女人。
    以前在听澜宗时,宗内众长老弟子都是师尊的心肝儿,如今来了陌衍山庄,师尊也向着旁人。玉潋心根本不看郭禹,妖冶的眼瞳暗纳幽光,皮笑肉不笑地瞧着阙清云。
    若我今日非要杀他,师尊可要拎着我的脑袋向尊上请罪?
    阙清云却道:你杀了他,又如何?
    玉潋心抿唇不言。
    手腕吃痛,短刃随即跌落在地,被擒的胳膊受力,身子不由前倾,玉潋心眼前光影一转,颌骨便被身前的人两指钳住。
    阙清云托着她的下巴,眉目清疏。
    你不尊师道,屡屡犯上,主动疏远在先,不听教诲在后,何怨为师偏颇,不与你亲厚?
    拇指在玉潋心唇上留下一道月白的印痕,阙清云贴近她的额心,嗓音清冷: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又置为师于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留言送师尊(bushi)!
    第22章
    玉潋心扬眉,竟从阙清云一连串的质问里品出些滋味。
    阙清云谴责她的疏远,但对金灵山的变故只字未提。
    虽被钳着下巴,玉潋心眼底却有了笑意,调侃地问道:师尊可是在怨弟子无情?
    阙清云与之对视,眼神漠然而清冷。
    玉潋心对她的态度浑不在意,又旁若无人地说下去:弟子自知身卑位贱,又病入膏肓,可情之一字难实自制,倘使师尊留下弟子性命是要规劝弟子改邪归正,恐怕要让师尊失望了。
    这师徒二人的对话听得郭禹云里雾里,特别是玉潋心,简直疯得彻底。
    阙清云改擒为抚,两指托起玉潋心的下颌:为师晓你诸多行经情有可原,但放任自流终成祸端,你既为为师门下弟子,为师又怎能弃你于不顾?
    她松开手,任玉潋心退开:若你还认为师这个师父,就到玉清居来。
    这句话她只说了一半,但玉潋心听明白了后半句:如若不然,你我师徒情分,便到此为止。
    阙清云转身离去,郭禹横了眼玉潋心,也迅速跟上。
    片刻后,长廊中只余一袭红衣,随风轻舞。
    是夜,玉潋心睡梦中好似闻见一缕熟悉的香风。
    心神触动之际,迷迷糊糊又起淫.思,她的呼吸越来越沉,额角也蒙上一层细汗。
    她情不自禁地蜷起身子,脸颊、耳廓与细嫩的脖颈都浮现春.情涌动的薄红,五指难耐地抓紧锦被,本能地曲起双腿。
    魔毒烫红她脐下邪诡的纹路,玉潋心意识模糊,眼角却淌下一滴清泪。
    她四肢酸麻,腹下湿滑,身体难受尚在其次,逐渐缩短的毒发间隙于锥心蚀骨的空虚像数千只蚂蚁啃噬她的心脾。
    理智摇摇欲坠,欲念满怀,却不得纾解。
    可她又不甘,也不敢触碰唯一的良药,唯恐依赖成瘾,吞噬她仅余的自尊。
    恍惚之际,一只温凉的手轻触她的脸颊,柔软的指腹沿着她微扬的颈项没入衣襟。
    那指尖点过的地方,似洒下一片甘霖,她满心的燥热有了宣泄的渠道,灼痛稍稍缓解,随之而来,便是更汹涌澎湃的情.潮。
    她试图挣开眼睛,辨清此刻温柔的触碰是否来自她的梦境。
    指腹点过她柔软的唇珠,浅浅的亲吻随即印上她的眉心。
    她眼睑掀起一条缝,朦胧的视线中,可见一道清隽秀美的轮廓。
    师尊。玉潋心痴醉地呢喃着。
    半梦半醒,残余的理智促使她费力挣扎,但阙清云的双手更加有力,将她圈禁于臂弯内狭小的空间中。
    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阙清云轻抚她的眉眼,嗫咬她的唇瓣,不轻不重吮吻她的舌尖。
    似有喃喃低语痴缠于她的耳畔,是阙清云从未展现于人前的温柔。
    别害怕。
    一瞬间,玉潋心心口涨热,生出虚妄的错觉。
    好像师尊对她是爱怜的。
    师尊嘶哑的嗓音里带着粘稠低婉的哭腔。
    她渐渐放弃了抵抗,柔弱无骨的双臂缠上阙清云的肩膀,循着身前人的节奏一点点敞开心扉,将自己完全交由阙清云掌控,纵容自己意识搁浅,心神沉沦。
    不知是不是她情之所至意识恍惚,阙清云对她的身体好像格外熟悉,轻而易举调动她的情绪。
    意识朦胧之际,她回想起一幕幕旖旎的场景,同前世的爱恨纠葛重叠在一起。
    隔世也是今日,天边挂着一轮惨白的圆月。
    师徒二人夜宿于无人的破庙,阙清云压抑已久的魔毒因伤发作,短短数息就击溃她的理智,疯疯癫癫,沦为欲念的傀儡。
    平日素来清冷孤高的人,满目情潮,竟主动舔吻她的指尖。
    她从未见过师尊那么狼狈,痛不欲生的样子。
    一如她此刻,情迷放纵,不能自已。
    她拥吻阙清云,极尽所能,宣泄隐秘的情思。
    那时候,她一度以为,自己拥有了师尊。
    但一夜春风过后,阙清云恢复理智,万念俱灰,竟欲提剑自刎。
    是秦剑风赶来,名为和解,实为要挟,扬言若阙清云同他结成道侣,他便既往不咎,放玉潋心一条生路。
    也是这时,阙清云终于明白,听澜宗骨子里都是些道貌岸然的虚伪之徒。
    她拼死带师尊逃走,陪伴师尊身侧日夜照拂,阙清云默许了她的亲近,只是性格也越来越沉默。
    前世记忆中最后那段日子,虽然凶险,但对她而言,却格外快活。
    阙清云魔毒发作频繁,她们夜夜缠绵,榻上寻欢。
    她其实明白,师尊从未对她生出半分情意,不过是受魔毒所驱,委身于她罢了。
    所以这辈子她干的那些荒唐事,都不会被原谅。
    她觉察一股温热的灵流自下腹魔纹涌入她的丹田,这是与她双修之人体内的灵气,反哺作用于她的身体,进一步蕴养经脉,巩固修为,也能更有效地镇压魔毒。
    异体双修,与她自己解决需求延缓毒效有本质的区别。
    疲倦至极的人儿眼睑微颤,欲睁眼醒来,却听耳边响起柔缓的低语声:潋心,睡吧。
    这声音蕴含玉潋心无法抵抗的魔力,刚刚聚起的一丝神志悄然溃散,玉潋心微偏着头,半边脸颊没入柔软的枕头,沉沉睡去了。
    阙清云衣襟半敞地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玉潋心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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