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定国公府中,变数太大,且若要顾及着军中反响及淮王府的动静,”秦烨道,“陛下就更不可能强行派人插手了。”
皇帝一辈子行事都是这样,畏畏缩缩又想凡事两全,他早就看清楚了。
“那你……”谢恒望着他,眉眼间涌出点明显的担忧来,“若三日后不入宫,太极殿那位不会安心,事情只怕会生出变数。若是入宫,岂非危险?”
皇宫那样的地方,再高的武功进去了,也难免为人鱼肉。
秦烨洒脱一笑,也不去再看那两只软倒在地的鸡,转而躺在了太子身侧的躺椅上,侧过身子与身边之人四目相对,顺势将眼前那只玉白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
“殿下信我。”他道。
“我好歹也在南疆刀枪火海混了这许多年,至今全须全尾,可见旁人伤不着我。”
他满脸混不吝,似将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勾得谢恒弯唇一笑。
谢恒心下多少松快了些,却还是怕他大意,不温不火的提了一句:“是啊,在南疆这么多年都没事,回京没多久,新伤旧毒一大堆。”
秦烨:“……”
???
第81章 儿臣参见父皇。……
入秋之后, 棠京城中下了一场连绵的秋雨,多日不曾放晴的天色有几分凄凉萧瑟,映照着京中如今纷繁复杂的朝局,更显出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象来。
刚从险局中脱困的晋王府成了这一片肃宁中唯一的清静之地。
谢之遥有些无可奈何的望着坐在自己屋里就是不走的谢恪, 挣扎道:“殿下, 臣已然给您辨白过了, 臣当真不是太子殿下心爱之人……”
就算是, 也没有强扣下来每日亲自盯着的道理吧?
在晋王府待了这么些天, 谢之遥总算明白过来晋王拦着他不让走的目的。
晋王竟然觉得太子心爱于他!
宁寻在城外避着, 一时三刻进不了棠京, 晋王不放心, 就想了这么个损招出来。
起初两天只是房门外不远不近的站着两个侍卫,这几日更绝,谢恪不知是太闲还是好奇, 每日里三次跑他这里来报到, 一副唯恐他跑路的模样。
开玩笑, 每天都添几个侍卫, 他这屋里的防卫快比晋王自己主屋的防卫还严了,怎么跑?
谢恪盯着他,意有所指的道:“你与皇兄还当真是心有灵犀。”
谢之遥完全不解其意,竭尽全力的回了个疑惑的目光。
谢恪从袖中摸出张打着东宫徽记的描金信笺来:“皇兄也这么说。”
谢之遥知道他手里那封是东宫的信件,应当是太子给晋王那封‘绑架信’的回信,却还是没想通, 什么叫心有灵犀。
太子也怎么说?说的确不喜欢自己?
这也能叫心有灵犀?
谢恪兴致勃勃的坐直了, 笑道:“本王都将你扣在手里了,皇兄当然不能承认心爱于你,否则岂不是白白将软肋奉给他人?”
他脸上的神情特别感同身受:“皇室子弟, 尤其是与储位关系极大的,都不能轻易将心爱之人袒露于灼灼目光之下,否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本王从前,也不敢将宁寻摆到明面上来。”
谢之遥:“……”
以己度人这一块,属实是被你给弄明白了。
“不过你是宗世子……”谢恪道,“正式迎娶,宗正那关只怕过不去,暗地里来往,做个宠臣倒也不错,也难怪皇兄想让你去南疆。他与秦烨不睦,迟早要提拔自己人的,守边关军功来得快,来日再提拔回京在殿前司当个指挥使,也算名正言顺。”
谢之遥原本含笑陪着,却在晋王这两句话出口的一瞬间绷紧了脊背,后背已然出了一身冷汗。
他整个人骤然绷紧了起来,声音沙哑的道:“殿下如何知晓?”
太子从未与他谈起过要他去南疆军任职一事,唯一一次提及,是他被谢恪扣下后,后院中一个面容寡淡的小厮,借着送膳的由头,悄然递在他手里的一张字条。
那字条上面的意思简单明了:让他暂且委屈几日,待到一切尘埃落定,许他去南疆边军中任职。
诸率卫本就是太子心腹,如今定国公归京、杨崇手下一批大将被尽数清算,此时让谢之遥顶着诸率卫千户的履历去南疆军,那就是一条明晃晃的通天大道。
可这字条传得隐秘,晋王是如何知晓的?
知道他心里如何想,谢恪很是得意的一笑:“这可是本王的府邸,你知道此处有多少人盯着吗?”
谢之遥动了动嘴唇,却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想说,以他这年余伺候在太子身边的眼光来看,那字条未必是太子所写。
太子的字这一年来进展神速,瞧着隽雅开阔,颇有纵横气象,那张字条上的字虽然形似,但字里行间中多是杀伐凌厉,不似娇养在京的天潢贵胄所写,倒像是久经沙场的将帅所书。
本来也是,他是东宫臣属,在晋王府中好吃好喝算得什么辛苦?值得太子眼巴巴的递张字条来许以重利?
以谢之遥想来,这倒像是某些世家主母惯用的手段,将人远远地打发出去,许些好处出去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将人遣得远些……
若这想法是真的,那位连他都想扔到南疆去,难道会放过晋王这个生事造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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