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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疗养院的地址是从冯奕那儿打听来的,对她欲去看许志远的想法甚为吃惊,“你还是小心为上,别太犯傻。那家伙有严重的抑郁症和歇斯底里症,由来已久。如今他母亲还卧病榻上,自己几次三番寻死觅活的,状态差到不能再差,你去能干什么?”
    可她还是坚持,不来看看,仿佛有桩未了的心愿,搁在心里没着没落的。
    冯奕拗不过她,还是给她安排了,千叮万嘱,“你自己小心点儿。”
    他之所以有这等神通,还是因为此时的地为已今非昔比。
    梁钟鸣自接管远大后,就委任他为远大集团名正言顺的副总,并得以跻身董事会,可谓扬眉吐气。
    撇开之前被蒙在鼓里的不快,梁钟鸣待自己确实是不薄,因此,冯奕权衡再三,最终仍选择留在了他身边,人毕竟还是现实的。
    伊楠谨慎地问护士,“刚才您跟他提起我的名字了么?”
    “提了啊!没看出来他有什么不高兴,点点头就让我接您来了。”
    “哦。”伊楠放了一半的心,继续跟上。
    许志远住在临湖的一面,是栋相对独立的院落,房子三面栽了竹子芭蕉等植物,配着不远处的湖光山色,甚是赏心悦目,且静谧祥和。
    江护理听伊楠夸了两句环境好,不免得意地说道:“这是我们院最好的房子,梁先生特意选定的。”
    伊楠眉心一跳,“梁先生……经常过来么?”
    “也不是,他可是大忙人啊!不过每个月都会抽空来一趟,他是出了名的慈悲心肠,对母亲,对弟弟照顾得真是无微不至。还经常还参加各种慈善活动,出手大方得很呢!哦,梁太太倒经常来的,就是……”
    伊楠正嚼着她话语里的滋味,见她停顿下来,不免追问一句,“就是什么?”
    江护理含蓄地笑笑,“许先生有时候闹起脾气,不太肯见她。”
    上了二楼,江护理领着她从走道过去,在第二个门前停下来,先笃笃敲了两声,“许先生,姚小姐来了。”
    门没锁上,轻轻一推就开了。江护理眨着眼睛,“我在门口等您吧。冯先生特别交待的。”
    伊楠也没把握,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95.探访(二)
    相对于室外明媚的阳光,房间里恶的光线要柔和得多,整面的落地窗望出去,是青葱碧翠的树林和草地,紧挨在湖畔。窗前摆了两把椅子,中间用小几隔开。右手那把椅子里,一个身穿白色单衣的男子斜躺在上面,头冲外,看不清他是睡着还是醒着。
    门没有关严实,伊楠站在近门处,清了清嗓子,忐忑地唤了一声:“志远。”
    没有动静。
    伊楠惴惴地等在原地,冯奕的警示不期然蹦进脑子,她下意识地握紧手心,不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怎样的场景。
    “过来坐吧。”他毫无征兆地开口,与此同时,身子也坐了起来。
    依旧是清秀而苍白的面色,只是表情多少有些漠然,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溢满了空洞,于是唇边挂着的那丝笑容看起来格外苍凉。他站在那里,手扶在椅背上,望着迟迟不动的伊楠,撇着嘴揶揄道:“怎么?不认识我了?还是怕我呢!”
    在这种地方见他伊楠并不好受,好在环境的优美掩饰了他在此地的特殊身份。她抿了抿唇,迈步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你不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么?”他背着手,笑吟吟地盯着触手可及的她,眼里却有一簇戾色的火焰若隐若现。
    伊楠平和地迎视他,努力克制心头勇气的一丝紧张,绽开微笑:“我认识的许志远待人和善,对我也一直都很好,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定定地望住她,眼里的火焰却倏地熄灭,眼神迅速黯淡下去,“我曾经想过要杀你,你不害怕么?”他说着,重新埋回椅子里。
    伊楠暗暗舒了口气,却仍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在他对面的椅子里坐下,凝视他无神的眼眸,缓缓道:“谁都有糊涂的时候。”她继而轻语,“我也有过,醒来就好。”
    他轻哼了一声,“醒来的滋味更不好受,我已经一无所有。”他闭上眼,表情落寞,却已不再那么愤激,恹恹道:“其实我早就可以出院了,但不想回家。事实上,我也没有家,留在这里,至少还可以帮大哥花掉一点,他这次赚得太狠了。”
    他笑得极为惨烈,是那种被彻底打倒在地上后全然没有反抗能力的无奈的笑容,伊楠不忍再睹,转过脸去,向着窗外修理的景色,却觉得不再似来时所贱那样美。她不禁想到,这里的环境虽好,但志远未必欣赏得了,所有的景致唯有在愉悦的心情下才能品味滋味来。
    “我听说,你还在画画?”她尽量挑轻松的话题来讲。
    “打发时间罢了。”他依旧神情慵懒。
    “为什么不出去走走呢?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写生。”
    “到哪儿都一样,现在人人都拿我当疯子看待,除了你。”他转过头来,向着伊楠哀然一笑,“我没想到你会来看我,我以为……你了解了真相会恨我。”
    伊楠轻声叹息,“没有什么好恨的,这世上的每件事无一不是因果相循,我可不想心里装着仇恨过日子。”
    志远扭回头去,怅然无语,过了片刻,然叹道:“喟你倒是一直都没变。”他突然有些狂躁,“不过,如果你在我的位子,也许不会这么洒脱。我是个彻头彻尾失败的人,连求死都不得,每次被人硬拉回来,只会感到更深的痛苦。”他蹙起眉,眉心微微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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