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还欠你多少钱?”林憬直截了当问他。
陆初景手扶在方向盘上,诧异地看向林憬,装作不懂反问他:“什么?”
林憬敛了笑,一本正经地盯着他:“坦白讲,我从来不看好你。”
“小西不懂事,招惹来了你,自以为能拿捏住你,但我一直觉得是小西引狼入了室。好在以前地位悬殊叫你不得不示弱、伪装,可是现在,你已经今时不同往日,我不会放心你与小西继续下去。”
“哦?”陆初景轻笑,“林总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讲这些话呢?”
“什么意思?”
陆初景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轻松敲击,说:“据我所知,林总的生父是小西的养父,你们之间的确没有血缘关系。还是说,你想以傅家继承人的身份管教这些?”
“别忘记,造成傅家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人,是谁。”
陆初景的话针针见血,让林憬下意识后退半步。
犹记得第一回 碰见陆初景的场景,在傅家的回廊上,彼时向他问路的陆初景。
——“想问一下会客厅往哪走,我迷路了。”
林憬见他面生,虽带着疑惑但依然绅士地为他指了路,临走前好奇地问了他是谁。
——“我是傅小姐的客人。”“初次见面,我叫陆初景。”
林憬早知道,陆初景对待旁人并不是傅栗面前无计可施的样子,他说的话总能不动声色地绕过林憬的心理防御,猝不及防,深深扎上一刀,最后心安理得地离开。
两年后的今天也是一样,陆初景说完之后,都懒得看林憬崩塌的表情,脚踩油门,消失在对方视野范围的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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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栗已经走到了酒店外的马路边,在这等了好一会儿。
这之间不下五辆计程车询问她去哪,甚至还有要给她打折吆喝她上车的。
几分钟后,傅栗等待的心情逐渐低落,开始怀疑到底这个默*契有没有达成。春夜的气温相比白天骤降十几度,傅栗拢了拢单薄的外套,决定再等一分钟,等不到就走人。
心中的秒数滴答滴答即将走完,待傅栗不甘心地抬脚要离开时,身后的车疾驰赶来。
车子停下。
傅栗气冲冲上前,打开副驾门质问:“怎么那么久,聊什么了?”
陆初景没看她,目视前方:“上车再说。”
傅栗不明所以,只是觉得陆初景好像一直有气没消似的,到底还是吃了林憬的醋。她忍住抬起的唇角,跳上副驾。
车再度启动。
驾驶座两边车窗大敞着,沿路呼啸的风一点也不吝啬地钻进来。陆初景余光瞥见副驾的傅栗把开衫裹得越来越紧,心里叹了口气,暗暗埋怨自己不争气,于是关上了窗户。
傅栗不冷了,慢慢松开紧握的双手,斜眼偷看他。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车内涌动着一股莫名的张力,蓄势而发。
半个小时后导航提示目的地到了——
傅栗的居住地址。
其实更准确地说,还不算到达。得从面前这个车开不进的入口走进去,步行到巷尾,再往左拐通过一条只能通行一人的窄道,才能看见居住的单元楼。
陆初景不由皱起眉。
“你住这里?”
傅栗没答话。
陆初景追问她:“之前我问你住哪,你说在开发区的一个新造公寓楼?”
然而,导航带他来到了旧城区的筒子楼。
傅栗心虚了片刻,指着车前玻璃外低矮的老楼房说:“别看不起这里好吗,未来的拆迁巨鳄。”
陆初景狐疑:“你买了?”
傅栗镇定地否认:“不是,我是租的。”
“虽然我只是租户,但你不知道我在邻居那些爷爷奶奶中间混得很好,回来几个月不到,已经给他们办了好几场心理讲座。未来,他们可都是大客户。”
陆初景无奈又问:“讲座,在哪办的?”
傅栗一脸“细究就没意思了”的表情,支支吾吾的,说:“老年活动室。”
弄得陆初景无言以对。
傅栗的生活远比他想象的困难,偏偏她不露声色有意不让他知晓。
自从和好之后,两人小心翼翼维系着朋友关系,不曾僭越。
陆初景提了几次送她回家,但都被拒绝。他甚至产生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心酸,明明提出“朋友关系”是为了瞧傅大小姐着急的模样,可到头来还是自己无计可施。
傅栗默默解开副驾的安全带,准备溜了。
她不知道的是,陆初景的视线从她脸颊滑落,顺着她的动作,落在她另一只手上。手里抓着手机,手机下面垫着一张银行-卡。
他所目睹的林憬将卡塞进傅栗手心的一幕。
傅栗打开车门推出去,车外破旧的楼房更为清晰刺目。陆初景喉咙泛起苦意,想到,即使她过成这样,也不肯对他吐露一字一句,林憬接济的钱却能大大方方收下。最可笑的是,她还欠着他千万数额,以傅栗现在的处境*,真要还完这笔钱,除非找林憬要钱,不然遥遥无期。
拿林憬的钱来还,陆初景心底自嘲,这就是他要看到的结果吗。
“傅西木,”陆初景突然叫住她。
“还有事吗?”
陆初景:“你还记得自己欠我多少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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