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陪你过生日不好吗?”程容与早就得到消息,程怀礼今天不会回来了,他在外面生的幼子因为发烧进了医院,而懂得权衡利弊的成年人自然会舍弃掉不算重要的生日。
一通电话过后派人送回来的礼物堆成了小山,可那些东西对程予舒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她本就是个在物质上没有缺失的孩子。
“好……可是我希望爸爸也在。”程予舒的耐性像是突然就好了起来,不仅安安静静的坐了很久,连往常的活泼胡闹都跟着消失无踪,只是嘟囔着小嘴宣泄自己的期望。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程容与匆忙起身去捂程予舒的耳朵,座位离得远,还是慢了一步,夏天的雨夜,雷声响的很是吓人,尤其是对程予舒这样的小孩子来说。
程容与抱紧了妹妹,她在怀里颤抖了一下,嘴里说着却是:“哥哥,我不怕。”
捣蛋、调皮的时候,程予舒总是能吵得程容与头疼,无愧于她闹闹的小名,突如其来的懂事却又让程容与感到难过,胸口堵得发闷。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程予舒像以前一样,做个没有负担的小孩,闹腾的不像个女孩子才好。
不过这一切都在今天终结了,人生的裂隙是她在成长,由内而外打破自己的舒适区,剥离旧的躯壳,让新生的软弱裸露,然后日渐在现实的磨砺中出落成新的模样。
乖戾、叛逆、孤僻、亲和……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种性格,程予舒最终还是要挑选并戴上名为乖巧的这一副虚伪面具。
在夏季漆黑的雨夜,电闪雷鸣的骇人光亮下,程予舒终于许下愿望,吹灭了蜡烛,然后和程容与一起吃蛋糕。
“哥哥,我还是想和你睡。”
“好。”怎么拒绝得了,程予舒望向他闪着泪光却始终忍住没有落下眼泪的倔强眼眸。
从襁褓婴孩到垂髫小儿,程予舒几乎是程容与盯着带大的,即使有用不尽的育婴师、保姆和家教,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也已经变成一种责任,刻进他所有的习惯。
交给任何人都不能够让程容与放心,哪怕是他们的父亲。
嘴角还残留着奶油甜腻的印迹,程予舒站在凳子上,张开藕节般的胳膊伸向程容与:“哥哥抱。”
沉甸甸的胳膊挂在脖颈上,随着程予舒的长大,程容与已经有些吃力,他却不肯表露出来。
在抽条成长的阵痛里,陪伴程予舒的只有程容与,他不想如此,却又自私的感到满足,妹妹只有他,最好也只有他。
沉时樾亲自送来生日礼物的时候,程予舒还在睡觉,于是那礼物就被他随手放进礼物堆里,变成了其中之一,都是给她的,但实际上程予舒可能不会挨个去拆了。
“我祖母生病了,不能陪闹闹过生日,我赶着把礼物送来,请容与哥哥帮忙转交给她,希望闹闹不要生气,等我回来再给她补过。”
一腔真诚的小男孩奉上礼物,确认见不到程予舒了,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程容与把程予舒抱到洗漱台前,挤好牙膏,才放进她手里:“要好好刷牙。”然后认真抹掉了她嘴角的白色奶油。
怀抱着程予舒,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这是他最爱的人,占据了他所有的付出和情感,不带杂念,也不容他人染指分毫。
他们都还稚嫩,在夏日的雨夜,在天际火球般炸裂的电闪雷鸣下,相拥在一起,程予舒瑟缩着,被程容与捂住耳朵。
雷声的穿透力太强了,一双手的阻隔几乎无济于事,却带着安抚人心的温暖。
“哥哥,你不怕吗?”程予舒也颤颤的伸出自己白胖的小手,去堵程容与的耳朵,为下一次的雷声做好准备。
“哥哥当然不怕。”
“嗯……那……爸爸还要我们吗?”
程容与瞬间就警觉起来:“为什么这么问?”见程予舒支吾不出什么,转而抚摸她的脑袋:“爸爸只是工作很忙,你不是也去过公司里吗,有那么多的员工都需要爸爸去管理,就要花很多时间对不对?不要乱想,有哥哥在呢,快点睡吧。”
因为程予舒睡着后的一句梦话,照顾她的人又被程容与换掉了,他总是过分紧张,想要给妹妹足够多的保护,更为严格的筛选,程容与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严肃,谨慎的叮嘱所有他能注意到的细节。
“不要……新弟弟……”
心碎的声音那么响亮,程予舒不会知道程容与和父亲之间爆发了一场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冲突。
以而立之年为分界线,分别走在上坡路和下坡路的两个男人,第一次因为各自重视的人而针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