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也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着檀悦,脚步微微顿了顿,却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将肩膀上扛着的布匹放到了地上,随后又转过了身出了院子。
檀悦立在原地,瞧着那人进进出出地抗东西,倒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图。
等着一车布匹尽数被卸了下来,他便不知随着其他人去了哪儿,再也没有进过院子。
孙雨薇也已经将地上的东西都清点完毕,叫了店铺中的店小二来将东西搬进屋中。
檀悦见孙雨薇终于得了空,方忍不住开口问着:“方才我瞧见帮着搬东西的人里面,有一个脸上黥了字,似是受了黥面之刑?是娘亲铺子上雇佣的人吗?”
“啊……”孙雨薇愣了一下,才笑了起来:“你是说司瀚啊?是我雇下的。平日里在铺子里做一些苦活,动作利落,能吃苦耐劳,是个好的。”
檀悦忍不住挑了挑眉:“可是我瞧着他脸上那黥面,应当是犯过重罪的吧?”
“凌先生帮着我去府衙那边查过,此前倒的确是犯过案子,不过具体是什么事情府衙那边倒是没说,似乎是十来年前的事情了,十来年前,司瀚也不过还是个孩子罢了。后来大赦天下,他也就被赦免了罪责。只是因为那黥面的缘故,也没有人肯用他,我看他为人挺老实的,且查了也没问题,也就将他收留在绣庄了。”
檀悦点了点头,手指在袖中轻轻摩挲着,倒是并未告诉孙雨薇,不过前段时日,她还见着这位叫做司瀚的男子被人追杀,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事情。
此前她也并未将这一桩事情放在心上,只是他如今既然已经寻到了孙雨薇这里,她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放任不管了。
在孙雨薇的绣庄呆了一会儿,檀悦见孙雨薇一直十分忙碌,便也没有过多得打扰,早早告辞离开了。
上了马车,马车刚刚拐了个弯,进了一条巷子,便又停了下来。
檀悦倒是并不怎么意外,只推开了马车车门,就瞧见了马车前面站着的那男子。
“司瀚?”檀悦瞥了那男子一眼,漫不经心地开了口:“是叫这个名字吧?”
“是。”
檀悦笑了笑:“我倒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儿遇上你,你会出现在我娘亲的绣庄上,应当不是什么巧合吧?说吧,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那叫司瀚的男子听檀悦这般说,却只抬起眼来,微微抿了抿唇:“报恩。”
“报恩?”檀悦勾起嘴角:“我都说过了,我不过是随手为之,不需要你报什么恩。你若是一味地这样纠缠下去,我倒是会忍不住地怀疑,你是不是别有所图了……”
那叫做司瀚的男子听她这么说,面上神情却并未有丝毫变化,只径直开口道:“十多年前,我曾经在一个绝密的门派之中接受过一些许多人闻所未闻的修炼,那个时候,同我一起修炼的人,其中有一个,名字叫……顾子衍。”
檀悦猛地抬起头来,眯着眼看向司瀚,司瀚却是不闪不避,仍旧静静地站着。
司瀚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是他真的也曾经是玄冰阁的人,还是,只是试探。
檀悦心中飞快地闪过这些念头,面上神色却是没有丝毫变化:“哦?你以前也做过和尚吗?倒是不知道是在哪家寺庙出的家?此前我倒是问过国师大人,只是国师大人也不曾同我说起过。你们出个家,寺庙的名字也得要保密吗?”
司瀚听檀悦这么说,只轻笑了一声:“檀家大小姐,果真十分有趣,也难怪,顾子衍那样清冷的性子,也会喜欢上你。”
“过奖过奖。”檀悦笑眯眯地拱了拱手:“所以,你也莫要转移话茬子了,你还未曾回答我,为何会到我娘亲的绣庄来,究竟是为了报恩,还是别有所图。”
司瀚却只深深地看了檀悦一眼:“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不会对你娘亲做什么,你救过我,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人比顾子衍有人情味,救过我的人,我便定然会记得。我会一直呆在这悦安绣庄之中,我相信,你一定会再来找我的。”
“哦?这么自信的吗?”檀悦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应着。
司瀚在悦安绣庄的时日应当也不短了,若是他果真别有所图,只怕也等不到现在。
檀悦倒是并不怀疑。
虽然只同这司瀚接触过两次,她却下意识地觉着,此人应当不会是对老弱妇孺下手的人。
确定了这个,檀悦的心便也稍稍放下去了一些:“既然你喜欢在悦安绣庄当个苦工,那也就随便你了。我还有事须得要回府了,劳烦让一让。”
司瀚倒也没有多纠缠,站到了一旁。
檀悦想起,上一次司瀚来找她,说想要为她效命却被她拒绝了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
檀悦嘴角翘了翘,目光又落在了司瀚的脸上,半晌才开了口:“你说你是国师大人的旧相识,为何不去找国师大人?我这人,嘴上没把门,说不定哪一天遇见国师大人,实在是找不到话说的时候,就将这件事情给说了出去,你们既然认识,应该也没什么关系的吧?”
司瀚笑了一声:“我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顾子衍知晓我在这寒城,还同你见过之后,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檀悦暗自思量了一番:“兴许,会将你杀了。”
“毕竟,像国师大人这样的人,虽然兴许也会有一些不太光彩的过去,不为人知,也不想让人知道。若是你恰巧知道了,那恐怕就……危险了。”
“要知道,国师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司瀚听檀悦这么一说,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杀了我吗?倒是十分期待呢。”
檀悦挑了挑眉,这反应,究竟是何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