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校长办公室,经历了一系列全方位的体检后,怀雾没精打采地窝在沙发里,脸上看不出太多生气的情绪,精神却已经在一款军事竞赛游戏里获得了大杀四方的成就,并且还有继续解锁更高级成就的趋势。
因为这次体检,怀雾挨了两针,分别在小臂和腺体,一针抽出了一管血,另一针抽出了一毫升信息素,哪一针都比打隔离剂要疼,护士给他打针的时候,怀雾硬生生捏紫了克里斯的胳膊。
学院医院的护士对怀雾早有耳闻,只是很少得见,倒是经常接收为了这位公主殿下大打出手打得鼻青脸肿的Alpha。
真正见到了才发现他有多美貌,是照片和投影都无法完全展现的美丽,爱美之心顿起,连抽血的动作都无比轻柔,抽完了还给他的针口贴了两朵桃花形状的止血愈合贴。
这要是让那群常年肉搏斗殴被送进学校医院再被针扎得哭爹喊娘的Alpha见了,保准要大跌眼镜。
怀雾在游戏里鲨人如麻的时间,护士利落地把血液和信息素放进携带型医用分析器,通过机器得出结论,怀雾的身体没有任何状况,腺体也毫发无伤。校长点点头,拿回了那管血液和信息素,克里斯再恭敬地把护士送出了门。
小怀,校长忧思重重地把怀雾从游戏里叫出来,你说会不会是
怀雾不急不躁地打断了校长的话:不用这么担心,莫尔叔叔,如果真是冲着我的命来,在我上学的路上就有一万次动手机会,不需要等到现在。
话这么说,校长莫尔脸上的忧虑却没有减少半分:那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怀雾漫不经心地弯起眼睛:没准是因为我太好看,对方临时见色起意。
莫尔:
莫尔干巴巴咳了一声,俊秀的脸上露出几分家长在街上见到自己孩子和对象亲亲的难为情:小怀啊,叔叔年纪大了,你说话的时候,也可以适当考虑一下叔叔的心理承受能力。
可我又没有说错。怀雾不情不愿叹气,好吧,莫尔叔叔,既然检查完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可以。莫尔点点头,又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遍,睡觉时一定要开启保护系统,不要去人少的地方,不要吃陌生人给的食物,凡事都要注意安全要不然我找人保护你?
怀雾:不用。
他真的不是三岁幼童。
克里斯从校长的办公桌里翻到一瓶活血化瘀的喷雾,给自己惨遭毒手的胳膊喷了一圈:爸爸,你这里的信息素隔离剂快没了。
喔忘了准备了,没事,回头我给补上。
莫尔和克里斯都是男Omega,并且有着两张一看就是亲父子的脸,但他俩的性格迥然不同,莫尔是一心只读圣贤书除此之外不闻他事、连自己易感期都能经常忘记的中年学究,克里斯则心细如发,什么事都能处理得井井有条。
莫尔也是怀雾和克里斯小时候的启蒙老师。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克里斯看向贴在他小臂上的愈合贴:你准备贴到什么时候?
针口这种连肉眼不注意都看不到的小伤,在愈合贴贴上的一瞬间就能抚平了,可怀雾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揭下来。
依靠和他多年的相处经验,克里斯直觉这里必定会有阴谋。
这种愈合贴防不防水,怀雾没有遮掩,饶有兴趣地说,这两张看起来太小了,你再帮我去找大一点的。
你这就要用苦肉计了是吗,克里斯嘴角一抽,防水,特别防水,你在暴雨里被雨浇透了它还是干的。
怀雾点评:你这个形容好下流。
克里斯:?
这不就是古代片经典的男女主角男男主角在暴雨天里真情流露的场景吗?
转眼到了新生军训时间,星际军训一方面沿用传统的训练项目,一方面根据时代开发出新的机甲初级格斗和模拟舱军事拉练。
怀雾入校那一年,军训教官是个眼高于顶的Alpha,在这种人人平等的和平年代,他也看不起大多数娇生惯养的Omega,打着锻炼的旗号,给Omega学生们分配了最重最累的任务,军姿都要比别的Alpha多站半个小时。
怀雾比很多Omega还要娇,他连半小时军姿都不肯站,教官对于不听自己命令的Omega学生暴怒,下决心想让他吃苦头,由于不能体罚,这位自大的Alpha教官选了项自己最擅长的射击和怀雾比赛,只要怀雾输了,那他就得乖乖听话。
怀雾轻描淡写地回答,中规中矩地站在白线前对着靶子开枪太没有意思了,他没有兴趣,不如玩点有趣的。
让对方站在平时射击训练最远的射程线上,食指和拇指捏着传统的子弹,对子弹开枪,这样才好玩。
这无疑是非常疯狂的做法,首先就是现代的射程最远是五百米,五百米外的地方连人脸都看不清,更不要说手里捏着的一颗子弹,一旦偏了,无论医疗再怎么高效,子弹洞穿人体还是会疼,炸碎大脑和心脏人还是会死。
教官的面部肌肉难以察觉地抽搐起来,怀雾语调不变:怎么,不敢吗?
所有新生众目睽睽之下,教官没有这个脸拒绝,最后还是应了下来,怀雾十分体贴地让他先,然而他打偏了。
两个人交换位置,从教官身边擦肩而过时,怀雾笑眯眯轻声说:既然你输了那我就不客气啦。
这一瞬间,教官仿佛被什么恐怖的死神注视,冷汗浸湿了后背。
换完位置,各自站定,怀雾举起枪,半眯着眼睛,瞄准镜对准那一颗细长的子弹。
砰的一声枪响,一击即中。
这件事成为学院学生反抗教官的佳话,自怀雾之后,在新生堆里代代流传。
教官们都是从几大帝国联合军里挑选出来的,建筑系人少,不需要特调一位教官,和其他几个人少的系一起训练。
所有新生都要去往专门的军训基地,往年学生们都是直接坐悬浮车,现在只能坐从历史文物堆里刨出来的手动档大巴车,一辆辆前往基地。
战场上不允许顶着信息素招摇过市。学生们需要准备充足的信息素隔离剂和抑制剂,除此之外一切禁止,衣服和日用品都是到了基地再发,因此也没有谁会扛着大包小包出门,大巴车里除了学生还算空阔。
新生们入校几天,迅速知晓了本校最风云人物,在车里讨论起公主殿下这件名垂千古的英迹,讨论和向往的声音一同流到江行耳里,同时传过来的还有其他人或好奇或艳羡的目光。
这个新生就是公主殿下的新欢啊。
靠脸就能得到公主殿下的青睐真让人羡慕!
江行靠窗闭着眼睛,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已经对这些乱七八糟的目光习惯了。
只是在听到其他人说起怀雾时,他脑海不知怎么回事,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先浮起怀雾那双雾蒙蒙的眼睛。
还有缠着他领带的手腕。
那么细,看起来并不像是能拿得动枪的样子。
娇贵又不可貌相的、脾气很大的Omega。
江行对他的认知又深了一点。
学生们的话题又换了个方向,江行思绪恍惚,没头没尾地想出了个问题,不知道他们的教官会是谁。
大巴车用和悬浮车比起来几乎是蜗牛爬的速度,一路开往基地,终于在日落前停了下来。
学生们从车门排队下车,没有吃晚饭的时间,直接来到训练场,各位教官都在提前划分出来的区域里等待新生到来。
无比宽阔的训练场里,只有建筑系和其他几个系的训练区独树一帜地竖起了一把巨大的遮阳伞,伞下还备着一方小茶桌,和一把宽大舒适的椅子。
这种场面
江行预感到什么,眼皮鬼使神差地跳了一下。
他的预感并没有出错。
等到几个系的新生们都走过去,所有人都看到了方才还在讨论的公主殿下。
啊!
我草!
我的妈呀!
在新生们此起彼伏难以置信的叫喊里,怀雾坐在椅子里,理了理长发,笑盈盈地开口:大家好,我是你们的代理教官。
需要我自我介绍吗?怀雾扫了一圈沸腾的人群,目光在江行身上短暂停了一秒,又收回。
新生们连忙回道:不用!
在他们这片特立独行的热闹里,江行看到了贴在怀雾后颈腺体上的一片长方形的愈合贴。
这个位置。
这种形状的愈合贴。
江行目光没什么变化,手指却不自觉握紧。
第9章 我要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新生们需要在训练场站一小时军姿,大家的身体素质都不算差,然而在经历一整天远古大巴的颠簸、路上还没有怎么补充能量的情况下,这个要求就显得很艰难了。
娇生惯养的新生们饥肠辘辘地艰难维持挺拔的身形,就这样还是灌了一耳朵教官慷慨激昂的斥责和指点,只能咬着牙将腰挺得更直,同时在心里真情实感地辱骂起了教官们的爹和娘。
怪不得不让他们带食物上车,原来是在这等着他们,真是老奸巨猾。
其他系雷霆阵阵,对比起来,建筑系根本就是如春风细雨般温柔。
怀雾不需要严词厉色地指出新生们站姿的缺点,他的目光投到哪里,学生们会自动领悟到他的意思,并加以改正。
而新生们为了讨他的欢心,表现得比被教训的其他系学生还要好,如果他们身后有尾巴,每个人都能原地起飞。
江行除外。
他的站姿很标准,可他的眼睛,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擦过怀雾的注视,看起来是在看他,却又没有在看他。
怀雾站起身来,他穿着和其他教官相同的制服,也是帝国联合军的标准军用制服,深沉的墨黑衬得他皮肤更为白皙,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盈润的、凝脂一般,仿佛吹弹可破。
也是他站起来,学生们才看清,他还系了根配套的腰带,那把腰细得似乎一只手就能攥住。
他不疾不徐地往后走,训练的新生们还记得规定,没有发出声音,目光却是止不住跟着他转,眼看着他走到最后一排的位置,许多Alpha都在心里发出一声叹息。
他们怎么就没这好运?
毕竟他现在是教官,江行再怎么不去看,眼里也难免会投进他的一举一动,他站起来的时候,江行的直觉也在这一瞬间被唤醒,他的直觉告诉他,怀雾是来找他的。
但接着,江行就把这份直觉毫不犹豫地按了回去。
江行,不要这么自以为是,也不要这么自作多情。
他只是把你当成了攻略游戏。
然而怀雾一步一步,真的走到了他身旁,站定的这一刻,一缕浅浅的橘子甜香不由分说地占满了江行的嗅觉。
从白桃到橘子,他好像格外偏爱水果味的熏香。
江行思维有那么一点意料之外的恍惚。
江行江同学,怀雾开口,声音压得很低,轻柔和缓,好像在和他极为亲昵地窃窃私语,你走神了,你在想什么?
江行回过神,下颌线收紧:
他大脑里浮现出的答案让他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教官和你说话的时候,你是必须要回答的,这是命令。怀雾挑了下眉,你不说话,就是在违抗命令。你说,我要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怀雾兴味地偏了下头,被扣在军帽下的长发也随着这个动作自然而然地动了一下,于是那一片愈合贴在眼角余光里更清晰。
江行眼皮微垂:什么惩罚我都接受。
这是你说的哦。
一小时后,队伍解散,新生们当即垮了板直到快要成为雕塑的身形,如释重负又腰酸背痛地冲向食堂,等人潮散尽,宽阔的训练场上只剩下了怀雾和江行。
五百个俯卧撑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怀雾散漫地坐进椅子里,一把普普通通的椅子,硬是被他的美貌和气势烘托成了镶满宝石的王座。他一边行使惩罚的权利,一边用苦恼的语气,说得好像他和江行是在同甘共苦,别人都走啦,只剩下我了,我来替你数数,好不好?
听起来仿佛他也为这桩惩罚做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贡献。
江行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原地做起了俯卧撑。
俯卧撑不需要抬头,他也顺理成章地垂着眼,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无从猜测他的心情。
怀雾:你为什么不看我,你是不是生气了?
江行还是没说话,怀雾又补充了一句:这句话也是命令。
所以他不可以装作听不见,也不可以不回答。
江行大概是被气笑了,可能是,反正他现在已经分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了:为什么要看你?
江行一直都算得上冷静,前几天被他气得再怎么样,语气也是平和的,但这句话破天荒地有些难以察觉的粗鲁,像是在和谁生气。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怀雾撑起下巴,在江行看不见的时刻,笑着弯了下眼睛,对了,我刚刚数到哪了?
395。江行做了这么多个俯卧撑,声音居然还稳得听不到半点喘,就是有点沉,似乎压抑着什么,公主殿下,不是你长得好看,我就必须要看你的。
江行用这个四字称呼和其他人不同,带着一点微妙的嘲讽,但不是对怀雾,而是对他自己。就好像无法抵抗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被风吹着走,所以只能自欺欺人地当做自己是在追逐风。
可我觉得,美丽的风景就要在能看到的时候多看看,尤其是宝贵的、你只能在一个人身上见到的美丽,这样以后看不到的时候,才不会有遗憾。
江行浑身一僵,支撑着他的力气莫名其妙卸了大半,他本来是在匀速进行俯卧撑,但这一个,他用了更多时间才把自己撑起来。他若无其事地抿了抿唇,低声说,是么那就看不到吧。
等他做完俯卧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怀雾忽然闻到了一缕非常浅的、Alpha信息素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