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躯微微一震,半响不语。
她闭着眼睛,不去看他的表情,“师兄,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不怪你!我等你!”
她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即便是背信弃义,也要任性这一次。
可是,他终究,没有来。
她明白的,他不只是她的师兄,他还是花间国的一字并肩王。如今花间国的小皇帝,年仅十一岁,他又如何能放得下这一切,与她海角天涯?
理智上都明白,可是感情上仍会觉得伤心。情与义,她,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淡然一笑,绝然转身,大踏步向山下而去。
其实,她早已经知道,她不可能放下叶家随他而去的,她只不过想要试试,这样接近幸福的感觉。只是可惜,似乎上天已经帮她作好了选择。
她已经放任自己的意愿,不管不顾的任性过,争取过,她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从今往后,只有叶知,再无叶落。
2、风起
叶落出生的时候,正是初秋时节,漫天红叶飞舞。
祖父抱着粉妆玉琢的孩子,沉吟半响后念出了一句,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于是新出生的叶家这对双胞胎,便有了名字,哥哥叶知,妹妹叶落。
叶知生性沉稳,天赋过人,一岁能言,三岁成诗,可惜天妒英才,生来体弱,一年四季,便有三季是缠绵病榻。
而一母同胞的叶落,或许是在母体之中抢了哥哥的那份营养,活泼好动,精力旺盛,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有三百天是不到日落不归家的。
偏偏叶家上上下下都对这个伶俐可爱的小小姐疼若至宝,偶尔有些无伤大雅的调皮捣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叶落,唯有在早一刻出生的叶知面前,才会变得乖顺。她听信了母亲的笑语,是哥哥在胎中让了她,才落得如今的孱弱身骨,而她,壮得像头小牛。
所以,于小小的叶落而言,哥哥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哥哥说的话都是对的,哥哥说的话都是要听的。
叶家世代为官,可是叶落的父亲却性喜游玩,在叶落七岁时,与母亲双双死于一场海难之中。
同年,苍雾老人偶遇叶落叶知,一眼看中,收两人为徒。可惜叶知病体缠身,只上苍雾山半年,便不得不返回叶家休养。
十年来,叶落习文习武,渐渐成长成熟,叶知的身体却每况愈下,几乎卧床不起。
可是,坊间却从没断过叶家公子叶知的消息。
顶着一张与兄长相似的脸,穿着兄长最爱的白衣,叶落每做了一件事,成功的,正确的,她会说,“我叫叶知。”
如果她错了,失败了,她摸摸头,“我叫叶落。”
每每听到叶家公子仗剑江湖的故事,府第深处的叶知,都会莞尔一笑,笑容里,有深深的骄傲和赞许。
“哥哥,又在偷笑什么?”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叶知,突然被这一声大喊惊醒,他抬起眼来,满是惊喜,“落落,你回来了?”
叶落斜倚在门上,打了个响指,“没错,叶家的落落大小姐回来了。”
叶知“扑哧”一笑,细细打量着她的神色,忽然,眉毛微皱,“怎么瘦了?”
叶落摸摸脸,“哪里瘦,哥哥不觉得这样刚刚好?”
叶知招了招手,叶落乖乖的走了过来,坐在床边,任兄长的手指,轻轻抚上脸颊。
“我家落落,瘦了。”
只这简单的一句话,叶落的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苍雾山顶,那一天一夜,她没有哭;
头也不回的离开,她没有哭;
可是,哥哥,为什么你只说一句话,我就哭了?
“落落?”叶知慌了。
叶落环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腹间,“哥哥,你成亲吧!”
叶知的手一顿,低下头来,看着她轻声问道,“落落,究竟发生什么了?”
叶落摇摇头,“哥哥,你和傅家姐姐早有婚约,你们,成亲吧,我马上去准备。”
“傻丫头!”叶知轻轻抚着她的长发,“我这样的身体,又怎么能拖累了青月。”笑容里,有微不可见的涩然。
“哥,曾经拥有总比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好!”她抬起头来,“傅家书香门第,傅伯伯官居礼部尚书,与父亲是生死至交,无论你是生是死,傅姐姐都注定是我们叶家的人。唯一的不同,是她嫁给活生生的你,还是嫁给你的灵位。”
叶知闭了闭眼睛,“我会退了这门亲事,总之,我绝不能害了青月。”
叶落叹了一口气,果然是关心则乱,“就算是叶家肯背这背信弃义之名,傅姐姐也无法承担这退亲之辱,你这样,是活活逼死她。”
叶知的手渐渐握紧,半响说不出话来。
“哥哥,你娶了傅姐姐吧,活着一天,你们就幸福一天,你死了,她还能拥有这些美好的回忆。”
哥哥,我们两个,总要有一个是幸福的!
更何况,叶落抿紧了唇,心情渐渐沉重,火凤花的药效,只能支持哥哥的生命两年。如果哥哥的离去已是注定,她便要让哥哥在这短暂的生命中,没有任何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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