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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周姨娘已是走了过来,周姨娘瞧着是爽朗之人,她站在疏雨面前微微倾身,倒没有甚么庶母的架子,笑着夸道:“  大姑娘果然是生得可人,鄠州水土也养人呢,养出这么个玲珑人来。”
    疏雨斟酌着唤了一声“这就是周姨娘了吧。”
    周姨娘应过说:“是呢,姨娘盼你好久了。”说着示意疏雨说:”快些进来,这一路累坏了吧,一会让让丫头们把热水送过去,你沐浴更衣了好解解乏。”
    周姨娘走路步子快,边说着就边走到了前头,叮嘱岑老爷先去书房歇着,一会儿用膳了再着人来喊。疏雨跟在周姨娘几步后,打量着着家中环境,其实她本就不记得家里什么样,几进院,倒不像是回家,像是来作客。
    周姨娘走着走着,看疏雨没跟上来,一拍手说:“怪我呢,走太急了,都没好好给你讲讲。“说罢便慢了步伐与疏雨并着肩:“我早已着人打扫好你原先住的院子,里面的东西都没有动,只是添了些消暑的凉扇和席子。到家了就不要客气,快先安顿下来,要添置甚么只管问库房要就行。”
    接着又说道:“使唤的婆子拨的是你母亲从前院里的老人,丫头呢挑了五个与雁乔同岁的姑娘去你院子里,你尽管留合自己眼缘的。”
    疏雨听着,轻轻应着声。周姨娘喜欢孩子,为人干脆利落,瞧出疏雨性子淡,怕说多了她不喜,便想着说些轻松惹人笑的。于是她乐着同疏雨又说“哦对了,你那泼皮妹妹这会儿还在外头野呢,她一早就盼着你,结果下午跑出去玩,这会儿估计是把时间给忘了。”
    周姨娘想了想,天色渐暗了,冬云应该也找到人回来了,便说:“不过估摸着过会儿也该回来了,她一回来肯定就来来给你添乱。”
    疏雨听到妹妹两个字,其实觉得没什么实感。两人是家里唯一的同辈姊妹,本就该亲近非常,可毕竟从小不在一处长大,疏雨还没习惯这突然蹦出来的妹妹,于是没接这话茬,只是听着周姨娘讲。
    “你这妹妹听说你要回来,早已盼你盼了一个月余,若是缠你缠得紧了。“说到这里周姨娘捂嘴笑了。
    “你就喊冬云把她丢出来,这小人精着实是粘人。”周姨娘旁边跟着伺候的人也跟着姨娘笑了。
    疏雨听到丢出去,没忍住笑了,她能看得出,周姨娘是实在人,善待下人,也以诚待她。这一路周姨娘讲个不停,除却本就健谈的缘故,恐怕还带着些怕她因着不习惯而放不开的心思,虽不知日后会如何,但从今天看来也是个细腻诚善之人了。
    到了自己住的吟秋榭,姨娘停在院前,唤她:“大姑娘快先看看你这吟秋榭,是不是和之前一样。“疏雨踏进门去,吟秋榭精巧又开阔,院里栽着观音紫竹,在这酷夏也是绿叶细密,可见是有人细心栽种。
    耳门前摆着一盆矮橘,玲珑可爱。疏雨看了十分喜爱,看到疏雨的神色,姨娘也觉得愈发喜气。进而推开了格子门,邀疏雨进屋看看。
    疏雨进屋细细端详着,屋内放着一方香几,上面摆着青釉出香,有暖香味徐徐散开,她凑近一闻,木樨清甜中带一丝白檀的幽香,静心又雅致。漏窗下设有小巧的围子塌,够坐两人。
    想着疏雨这会儿子该是想自己收拾一番,周姨娘于是站定说道:“大姑娘累了,不如你先歇会儿,一会儿下人就能送水好让你洗个澡松活些。”
    疏雨点头应了,转身对着周姨娘说:“疏雨很喜欢,谢谢姨娘的安排。”
    周姨娘摆手说:“哪里,我乐意呢,就盼着你喜欢。那姨娘就先去催着晚膳,你先歇着,有什么事差院子里的人喊我便好。”
    正说着呢,身后传来一声带着急促的叫唤,这声音有些熟悉。
    “姨娘——!姐姐——!”
    疏雨和周姨娘一道回过头,一阵窸窸窣窣间,看见了一个姑娘疾步跑来,裙摆踏过月洞门,发带在髻上颠得直晃,往下看,着浅绛短褙,赫然是那街口的女孩!
    疏雨看着岑闻跑来,那般鲜活的样子,一眼就叫她认了出来。她面上并没有几分吃惊,嘴角暗自带上了几分莞尔。
    人还未到面前,周姨娘便伸出了食指,准备待人跑过来狠狠点点她的额,好叫这人长点记性。
    闻儿一口气从跑回踊路街,路上遇着了冬云告诉她大姑娘已经到了,又问了婆子姨娘的踪迹,匆促跑进院子来寻。
    她跑得直喘,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来撩散到额前的发。待她喘定了气,周姨娘冷笑一声,说道:“是谁家生的姑娘,这般不记事,总不至于是我生的那赖皮吧。”说罢便作势要去点她的额间,岑闻一边陪着笑躲闪着,一边不忘抬头看向姨娘身边的姐姐。
    待看清疏雨的脸后,她瞪圆了眼站在原地,半是惊喜,看是怀疑自己花了眼。原来街口马车上那张芙蓉素净脸,就是她日思夜想盼来的姐姐。
    周姨娘看她那样,笑了起来,朗声道:“怎么,看呆了?还不快再好好喊你姐姐一声。”
    岑闻回过神来,她这会儿猛然想起来今天姐姐可是看见了她揍那陈二的样子,她看着姐姐笑而不语的神色,讪讪地,小心唤了一声“姐姐…”
    疏雨看着比自己矮上小半个头的妹妹,于是微微倾身靠近岑闻,应了一声“二妹妹。”
    说完想到刚刚那般骁勇的姑娘,现在对着她,却端得是一副乖顺可人得样子,便觉得十分有趣。
    于是她有意无意地,叫雁乔拿了她备好的放在奁匣过来。
    雁乔将奁匣打开,里面呈着有墨宝和砚台,最外边放着的,恰好是几个染了竹绿的翠鸟陶哨。
    岑闻眼尖看到那陶哨,更是不好意思,面上敷起一层薄红。她看着姐姐面如常,浑似甚么都没看见般站着,她于是轻声催身边的周姨娘说:“姨娘,要不你先回去,我想…”她一边瞟着姐姐的神色,一边说道;“我想和姐姐说会话。”
    姨娘知道她定是要缠着疏雨说话,看着满屋要搬的箱匣,还有在路上过了半个月的疏雨,认真道:“你先让你姐姐安顿好再说也不迟啊。”
    岑闻捏住姨娘的袖缘,迭声说着:“就几句!就几句话!”
    周姨娘一来拗不过她,二来也想让姊妹多多亲近,便作罢了。
    “行罢,别给你姐姐添乱,也别在你姐姐面前耍赖皮啊。”
    岑闻爽快应道:“自然不会!”
    看姨娘走出了远门,岑闻才走到疏雨身前,定定看着她,带了几分羞意说着。“姐姐,我方才是一时气不过,才那样的。我平日里最听姨娘和爹爹的话了。”
    疏雨被她小心翼翼的神色逗笑了,她带着笑意看着岑闻,说:“是吗,可我觉得二妹妹这样,很好。”
    岑闻闻言,舒了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疏雨,说道:“我还以为姐姐不喜欢那样。”
    疏雨轻轻摇头,“不会,恣意自在,难道不好吗?”
    岑闻听了,喜上心头,她于是站得离姐姐更近了些,两人裙摆相接,已有几分姊妹之间得亲昵样。
    “那姐姐也叫我闻儿罢,二妹妹听起来生分。”
    疏雨将这两个字在嘴里默念了一下,看着岑闻,唤道:“闻儿?”
    那要落到檐下的暮日给岑闻染上了脸边霞,她展开了眉眼,珍重得不能再珍重地应道:“欸,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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