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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离帝君瞥了她一眼:不必了。他生来带毒,虽然如今早已超凡入圣,不会再轻易伤人。但是他仍然不习惯与旁人离得太近。他右手伸出,手心里已多了一把伞。
    陈兮暗道可惜,这原本是多么好的一个拉近关系的机会啊。关系好不好,看伞就知道。他连跟她共趁一把伞都不肯。她何时才能如三郎所说,与他交好啊?
    街头的第一户人家看上去像是个大户人家,两个青衣小仆撑着伞站在门口的石狮子旁边,焦急地张望。
    来了,来了当那两道身影远远出现的时候,小仆们甚是兴奋,一个上前迎接,一个回府禀报。
    陈兮轻叹,看来他们是等得久了。她长期不曾与活人打交道,一时之间难掩兴奋,握着伞柄的手紧了又紧。
    前日,他们路过白水镇,听说镇上闹鬼,人心惶惶。陈兮使命感顿生,请律令前去打探。
    律令本就是打探消息的好手,这等小事还难不着他。他带回来的信息却是闹鬼的不是整个白水镇,而单单是孙家。
    孙家在镇上声名极佳,常常主持修桥铺路,接济乡里,善待孤寡,是享誉一方的良善人家。
    按理说,这样的善人,一身正气,寻常小鬼不敢近身,是不该有鬼怪作祟才对。
    然而,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年前孙家的独子孙少康成亲,娶的是乡绅樊家的二小姐,男才女貌,天作之合。成亲当日,宾客盈门,热闹非凡。谁曾想会出意外?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大家都有点醺醺然之际,忽见一红衣女子飘飘荡荡从天而降,厉声呵斥新郎以及孙员外。
    那女子脸色苍白,容颜极美,额间有一点朱砂痣,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宾客中有年纪大些的,立时吓得酒意全无,那可不正是当年的林小姐!可是,她不是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吗?
    白水镇上的人提起林小姐都不陌生,那可是当年的第一美女。林小姐到寺里上香,有不少年轻后生一路尾随。她不过是展颜一笑,就有不少人登时失了魂魄。可惜,求亲的把门槛的踏破了,也没见她点头同意。
    后来,不知怎地,一夜之间,她在闺阁中写的一些诗词传遍大街小巷。她从一个端庄贞凝的姑娘变成了浪荡子弟用轻薄语言屡屡提及的美人儿。再后来,大家都议论她无德不贞,污言秽语,议论不断。以前求亲被拒的人家忽然都既得意又庆幸。
    接下来的是什么,许多人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数月以后,林小姐竟是悬梁自尽了。她是家中独女,父母心中大恸,不久也随她去了。
    林家算是败落了。
    林小姐去世之后,镇上开始有人念起她。一代佳人,薄命若斯,总归是让人极为怅惘的。但是斯人已逝,镇上又不缺少新的谈资,渐渐的,她就被人淡忘了。
    时隔二十余年,她竟出现在孙少康的婚礼上,佳人为鬼,容颜依旧。有胆大的客人抱着接近佳人的念头,明知是鬼,却还上前搭讪。
    毕竟林小姐死后不曾作恶,毕竟贪色而不惜命的大有人在。
    可惜,林小姐在与新郎说了几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以后,就消失不见了。
    有人思忖,看来她不是来害人的。然而,她刚离开没多久,新郎的父亲孙大善人就晕倒在儿子的婚礼上。
    孙大善人这一病,昏昏沉沉,形容枯槁,如同丢失了魂魄。新郎孙少康也浑浑噩噩,日渐消瘦。想都不用想,这病是与林小姐有关。
    仔细回忆了一下,孙家父子与林小姐并无恩怨,如果有,或许就是当年孙大善人也议论过她吧。林小姐这报复好没道理。
    当年整个白水镇的人只怕都背后说过她的闲话,莫非这大规模的报复就要开始了?细思恐极,恐极则病。镇上近来已有不少人病倒了,人心惶惶。有人到邻镇去请道士捉鬼,却不见成效。
    所以,当律令他们以驱鬼师的身份出现时,立马受到了追捧。律令回了一趟地府,去找崔判官,查看林小姐的死因以及孙家父子的阳寿。
    陈兮和苍离帝君来到了孙家,她不过看了一眼,就断定他们父子并不像传言所说被恶鬼缠身。看情形,倒更像是得了心病。孙大善人是久病沉疴,孙少康是沉郁于心,身上并无恶鬼缠身带来的煞气。
    孙夫人刘氏眉目间隐含愁色,轻声问道:法师,他们怎么样了?
    原本的樊二小姐现在的孙少夫人眼睛红红的,满脸愁容,也不敢在婆婆面前垂泪。她闻言也连忙看向苍离帝君。
    陈兮一怔,看看苍离帝君,再看看自己,不得不承认,从外形上看,她与人们心目中的法师,委实相距甚远。
    苍离帝君倒是有高人范儿,可那也得他老人家愿意出手啊。在东岳为鬼仙千年,陈兮心里有数,九天之上的神祇至尊至贵,却非至情至性。他们高高在上,俯视着下界众生。凡夫俗子在他们眼中与蝼蚁无异。让他们出手相助,难于凡人登天。
    陈兮正忖度着要怎么委婉的说,她才是所谓的能驱鬼的法师,却听苍离帝君开口说道:父有恙,子安康。欠债需还,天经地义。
    他的声音苍苍凉凉,如风吹碎玉,水击寒冰。孙家婆媳听在耳中,脸色俱是一白。
    刘氏颤巍巍地说道:法师,我们家二十多年来修路铺桥,友善乡里,都不能弥补当年的过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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