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回及时反应过来,与宴绥对视一眼,替他解围道:“郎君心思细腻,对事不对人,最为工正不偏颇,好多东西我知之甚少,都还要向他请教。”
“是嘛?”宴老夫人拿手虚虚点了下宴绥,笑着道:“他就是个闷葫芦,也难得公主不嫌弃。”
“不会说话没关系,只要懂得心疼人──”二夫人拉长了调子戏谑道:“男儿家油嘴滑舌多不好,需得事事落到实处。”
文氏说话总是这样,平日里也没个遮拦,开起玩笑来荤素随时都能转换,宴老夫人恐她还能扯出什么惊人话术来,胡乱呵斥了几句,转而问嘉回一些关于婚嫁的事宜。
这个话题在座的夫人们都有经验,说起来喋喋不休,半个时辰都不带停。
宴绥听得晕晕乎乎,干脆借口如厕出去透透气。
宴老夫人不乐意了,指着他离去的背影叹气道:“瞧瞧他,对自个的婚事都不上心,白费我们这群人的口舌了。”
韩氏温声哄着老人家道:“母亲别生气。”
宴老夫人哪会真的怪他,不过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可聊了这么久,她也疲了,再加上刚喝过婆子端上来的汤药,此刻已经止不住开始犯困。
众人看着心疼,纷纷劝着老夫人回房休息,但她不肯,执意要叫人摆膳。
但眼下这个状况,嘉回确实不好再留下来用膳,她多待一刻,宴府就会多忙碌一分,与其让大家全然服务于她一人,倒不如直接婉拒,还可早点回宫。
嘉回慢慢解释,等说服了众人,这才得空出府。
宴绥赶着马车把嘉回送到宫门,顾及到守门的众多兵卒,两人没说太多煽情的话语,宴绥只稍稍叮嘱两句,便与嘉回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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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事宜全权交给了礼部和钦天监,外加司宝司、司衣司等六司共同协理。
日子定在了来年四月,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万物复苏,莺吟燕儛。
梁文帝下令,特许大肆操办,是以礼部卯足了干劲,对于仪式每个环节都无比慎重,拿捏不稳的定会第一时间上书呈贡,等候圣上批复。
嘉回乐得清闲,每日只管与宴绥嬉戏玩闹,她有好多新奇的点子,比如去山谷扑蝴蝶,到溪水旁垂钓,与孩童一起玩投壶,叫上侍女去球场踢蹴鞠……
这是源自少女时期的梦想,由于身份的限制,好多游戏都不能亲自参与,可一旦离了宫,嘉回便开始放飞自我了。
宴绥不拘着她,反而还带着嘉回一起出城散心,到了郊外地势开阔之处,两人仰躺在青青草地上,看天边云卷云舒。
偶尔,宴绥也会教嘉回骑马,带她驰骋草场,一同追逐西边落日,等到夜幕降临,两人登高赏月,把酒言欢,共享长安盛世繁华。
梁文帝许了嘉回自由,但还是旁敲侧击劝说她要与宴绥保持点距离,虽是婚期已定,但难免会落人口实。
嘉回只好含泪应下,老实地待在宫中,依照规矩试衣试妆,被嬷嬷们按在净室内养发护肤,整个人都被推着往前走。
作为婚礼的主角之一,少不了迎来送往,会客访友,各宫轮流过来拜见,嘉回每日都要满脸堆笑地接受恭维,几天下来,她的腮帮子都要僵了。
可当看到满屋子的礼品时,她的头又开始疼了。
嘉回装病躲起了清净,却在某日收到了宴绥递进宫的消息:老夫人危矣,迷时念君名,愿汝屈尊以观焉。
嘉回立马惊醒,带上人即刻出宫,到达宴府时,再也不见从前那般轻松氛围。
屋子里围坐了一圈陪护的晚辈,老夫人卧床陷入了昏迷。
这种情况时好时坏,连大夫都拿不准确切的主意。
宴绥边说边叹气,眼看着一桩喜事马上就要来临,却不知老人家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若不幸祖母长逝,他务必会守孝三年,届时再行迎亲,耽误的可是嘉回。
“老夫人一直都期望能看着你成家立业,不如我们提早完婚,也好顺了她的心愿。”嘉回沉吟后缓缓说道。
宴绥吃了一惊,启唇正要拒绝,却又听嘉回说道:“只小小举办个婚宴,没有朝臣,没有外戚,只有我们和亲友,反正都是与你,我不在乎什么早晚。”
“那也太委屈殿下了。”宴绥心里不忍。
“既是两厢情愿,那便算不得委屈。”嘉回含笑哄着他,又说会尽快安排人处理,让宴绥不要多心。
她陪候在老夫人身边,看她喝完药,等到薄暮冥冥,才放心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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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天监观察天象,重新拟算婚期,日子最终敲定在了十月初九。
依照大梁习俗,婚礼通常办在黄昏,“昏”同音“婚”,是为婚嫁的意思。
宴绥早先入宫,携带聘礼至宫门等候,待圣上应允,再行前往无极殿内拜见。
礼部在此设宴招待驸马,而宴绥需得先向梁文帝行礼,然后才能入宴。
席间因有皇亲国戚,乃至各位异姓王族,故而宴绥也得一一参拜,等宴席过后,他还要前往太庙祭祖,一众礼节完毕,快至黄昏时分,宴绥则可携带傧相去到公主殿外接亲。
太子妃等皇族贵妇以及常乐殿的所有宫人,全都充当了嘉回的娘家人,见状自然要给点刁难。
宴绥这边只好撒些彩钱讨得一个进门的机会,但娘家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收买过去的,不仅银子要给足,还要另做一首催妆诗,得等大家都满意了,才能放他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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