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程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
他自以为的奉献付出反而成了她的把柄她的拖累,让人拿捏住后肆意嘲笑。
那个男人说的什么?
“你长这样,也有人愿意为你一掷千金。”
这是周锦程第一次听到外人敢公然议论盛安的长相,并且以长相为她的缺点去肆意侮辱。
她或许是没那么漂亮,在久待藏区且不注重保养的情况下比起同龄女生的面容要更加削瘦和沧桑,但也绝对不至于到成为她的缺点。
周锦程突然意识到或许那个男人嘲笑的并不是盛安的外貌,而是所有易被嘲弄的女性的通病——万事靠男人。
他靠在椅背上,在隔音效果极好的包房内,寂静无声。
正值春日尚好,落地窗外自带的小花园百花齐放,争相斗艳,旭日暖阳,美景如画。
顾望北默不作声,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收回视线,抿唇思虑再叁后,还是忍不住问向旁边的男人:“……刚才那个男人……”
“贺辽。”
似是知道男人要问什么,顾望北随意作答。
他平日里很少同这些高干子弟混在一起,这个圈里的人,大多眼界都高,颇有些看不起人。要是遇到那种父母清高,钱财不多的,更是比他还讲究,很难玩在一块去。
也就是因为盛安,他才勉勉强强地认识了一些这个圈子里的人。
姓贺的人多,敢公然呛安姐的却少。
他微微一愣,脑海中立马想到了那个常出现于电视上面的老人:“他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顾望北嗤声冷笑:“难不成你还要冲到他面前去帮着揍对方一顿吗?你一意孤行不说,还拖累安姐成了整个西京的笑话,现在还要不带脑子的去打人吗?”
周锦程自觉愧疚,难得没在对方嘲讽自己之时开口反骂回去。
包房再度寂静下来,服务员敲门得到答应后陆陆续续开始上菜。盛安也赶到饭点回来,手里拎着叁杯咖啡。
菜是好菜,色香味俱全,周锦程知道她的口味,点得全是她爱吃的。
只不过很显然这个包房里除了她之外,另外两个男人毫无食欲,就连拿筷子夹菜的举动都有些迟钝和散漫。
“怎么不吃?”她随意自然,品尝着餐桌上的美味:“这羊肉不错,一点膻味都没有。”
“喜欢吃多吃一点。”周锦程将那盘羊肉推至她的面前。
她拿起一旁的巾帕轻轻擦拭嘴角的油渍,举手投足都很是大方得体,眼神坦荡无畏,自顾自地开始品尝起下一道菜:“点这么多,就我一个人吃?”
“都不动筷,不会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她实在是太过坦荡自然,周锦程都不明白明明遭到这样羞辱的人是她,她为什么仍然还能够在这里平声静气地同他们说话。
“唉,贺辽那个人向来都是这样,嘴皮子功夫厉害而已,金玉其外的东西,底子没有一点内涵可言。”她转头看向顾望北,颇有些无奈:“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跟这样的人斗气。”
“他未免也说的太脏了一点。”顾望北瞟了一眼周锦程:“确实很让人恶心。”
“以后要遭受到非议多了去,这点小事不足为奇,实实在在造福一方百姓的事情,背负一点骂名也没什么。”
周锦程老老实实地在一旁听着,没有插话。
她不动声色地开口,似是随意:“这个项目确实是一件好事,阿兰乡也确实需要发展。最初我只是怕这些钱打了水漂所以有过怀疑和停滞,但绝不是因为担心非议而不敢担下这个项目。”
“老实说,时间回溯到一个月前,我想我还是会接下这个项目,比起我的名声,人民群众的福祉更为重要。”她叹了口气:“你是还没去过阿兰乡……实在是贫困不堪。”
男人英气的眉宇微微皱起,收紧的下颌线带动着每一寸肌肤的紧绷。
许久之后,顾望北才叹了口气,所有的紧绷都松懈下来,夹了菜放在她的碗里:“吃饭吧。”
饭菜可口,美味至极,不得不说周锦程虽然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浪荡子,却也精通了这些玩乐方面,比起顾望北找的餐厅,地方雅致,菜肴也更为符合她的胃口。
明天返藏,晚些南山县政府的领导设宴款待,想来又少不了被一群人灌酒,压根也吃不了什么。
这会儿能吃多吃,免得晚些不舒服。
吃完饭,酒店的车接他们回去休息。
盛安单独把周锦程叫了过来。
他跟着她进了房,颇有些手足无措,从刚才到现在一言不发,安静得完全不像女人印象中叽叽喳喳的周锦程。
“倒杯茶来。”
他乖乖去倒茶,放在她面前,然后坐下。
盛安垂眸,轻叹一声:“怎么想?”
他怎么想?
周锦程不知道。
在饭馆时,虽然盛安说了许多宽慰的话,但他仍旧沉陷在顾望北所说的那一顿话。他行事鲁莽冲动,从不前思后顾,一意孤行,却不知道带给她的那些非议和声音。
不是他本意,但的确跟他有关。
“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说不出来。”
“你还记得那时候你告诉我选阿兰乡作为投资地的话吗?”
“……记得。”
他看过西定和阿兰,也承认自己有私心,但显然摆在他面前的两个地方,阿兰更有发展前景。可以发掘的景点多,地势也比西定更加的广阔,汉化程度低,更具有民族风情特色。
周锦程低下了脑袋。
“最开始我拒绝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做事不带脑子,完全不把这个大项目当一回事。但老实说,你选择阿兰是对的。”
周锦程猛地抬头看向面容波澜不惊的女人。
她淡淡地开口:“周氏需要它,它也需要周氏的助力,其余的话我不想多说,但我觉得你应该能懂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