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杀了我么?
——如果你有能让我不杀你的价值。
又是这样!
价值价值!
他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要你有什么用!”“一点价值都没有,养条狗都比你强!”
好像他生下来就是要给谁一个交代,必须要证明自己很有用,否则就不配活着。
林晓厌恶到想吐。
可是现在,他又一次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我的价值。
我到底有什么价值呢?
他在昏暗中睁开眼,头痛欲裂。
地面冰凉刺骨,让他的手脚都麻木僵硬。恐惧的本能让他闭紧嘴,瞪着眼睛望向不远处。
那里坐着一道沉默的身影,不声不响,和暗处的阴影融为一体。
死寂中,男人开了口,嗓音像是无机质般的冰冷器械,没有一丝感情,平静又低沉。
“要命,还是要自由?”
林晓攥紧了手,心脏砰砰狂跳,他紧张的咽了一口吐沫,想要保持冷静,却发现自己的呼吸慌乱到开始哽咽。
他想,他还是太没出息了。
“我想活。”
他极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就像男人一样,对眼前的一幕毫不在意,虚张声势。
“只要能让我活着,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眼泪是最无用的,哭泣要是有用,那他也许就不会在烂泥潭中活了这么多年。
男人在黑暗中睁开眼,透过窗外的零星月光,林晓看到一双宛如寒潭般沉寂冰冷的眸子。
没有感情,好像任何东西在他眼里都是苍白又弱小,渺小如蝼蚁。
他不知道男人为什么没了结他,还给了他选择,也许是害怕处理尸体太过麻烦,也许是其他情绪作怪。
但他活下来了。
男人给他下达了三个命令——
“一,不许哭,不许叫。”
“二,听话。”
第三条不像命令,更像是他的告诫。
“三,如果你离开,我就杀了你。”
林晓心想,这有什么呢?
不哭不叫乖乖听话服从命令,但能活着,足够了。
他不去想男人留下他的目的,只能胆战心惊的活着。像他这样的人,活在当下就可以了,关于未来,很早之前他就没想过,现在也不必自找烦恼。
他原以为会被关在一个阴暗不见天日的牢笼,没想到却被男人迷晕后带到一间干净明亮的高层公寓。
他恍惚的走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脚踝上的电子镣铐当啷作响。
望着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他连呼吸都放轻了。
楼层很高,视野极佳,他甚至能看到楼与楼之间夕阳落下的残影,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宛如飞翔的鸟,俯视着脚下城市,一览无余。
原来他日夜生活的城市是这样的啊,原来站高一点,能看到这么多。
窗户的倒映中,突然出现一张冷漠的脸,林晓呼吸一滞,猛
“干净”这个字眼在他生活中,几乎不存在。
他身上的衣服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换掉了,也许是因为太脏而被男人不留情的丢掉,而现在穿的这件衬衣,柔软又舒适,直直的垂下来盖住他的
林晓愣了愣,随后点头,“会一点。”
林晓垂下头,用手背去擦拭嘴角的汤渍。
还以为是男人不喜欢吃面,林晓揪着手指头磕磕巴巴的,“我还不太熟练厨房的东西,我会学的……”
他相信男人留下他一定不是因为那可笑的怜悯,当一个人失去价值的时候,就是他消失的时候。
“时刻保持干净,是我对你的要求。”
林晓局促的坐在那里,顺着男人的视线垂头看向自己的手背,那里沾染了一块油渍,是从嘴上擦掉的痕迹。
长久的处理恐慌下,身体的其他机能就被彻底忽略,现在闻到浓郁的面香,他的胃下意识的绞痛。
林晓一怔,脸色煞白,慌乱的摇头,“我没有下毒……”
地转身。
他又给男人下了一碗面,然后默默的去卫生间清洗自己。
男人嘴里叼着一根烟,没有抽,靠在墙边静静的打量他。
“忘了说,我不喜欢脏东西。”
硬着头皮做了一碗面,端到餐桌上。
一时间,他不知该羞愧还是该害怕,低头把手背到身后,低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去洗干净的。”
刚碰上嘴角,男人的声音突兀响起,带了几分冷意。
“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在日光下,林晓才终于看清男人的脸。
林晓的手指顿住,慌张无措的望着他,眼睛里满是不知所措。
林晓头皮发麻,连脚趾都紧张的蜷缩起来。
好像在巷子里生活的人,从来就不和干净挂钩,浑身都带着一股肮脏腐烂的味道。
腹中烧灼难耐,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干净明亮的厨房,厨具干净到不染一丝尘埃。林晓笨拙的洗菜做饭,高档灶具让他使用的颇为狼狈,一些英文标识他连看都看不明白。
林晓应了一声,低着头匆匆离去。他不敢问男人,自己摸索着找到厨房。
所以他极尽全力去讨好眼前这个冷冰冰的男人,希望自己变得很“有用”。
刚出锅的面很是烫嘴,他却吃的狼吞虎咽,一刻也不停般,连面汤都喝的干净。
男人看着他,把碗推向他。
“会做饭么?”
他抿唇,闷头坐下来。
男人看着他,眼神没有任何波动,那视线在林晓眼下那颗泪痣一闪而过。
男人看了一眼,视线扫过他苍白赤裸的脚。
“去做。”
抬头的时候,就看到男人靠着椅背,视线落在他身上,带着些漫不经心。
林晓愣住,盯着还冒着热气的面碗,半晌才反应过来男人是让他吃了这碗面。
“我没有虐待人的习惯。”男人冷淡的开口,“吃了,再给我做一份。”
那张东方人的面孔夹杂了一些异族特色,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瞳孔在阳光下居然泛着幽幽的蓝。
臀,让他像一个偷穿家长衣服的小孩子。
他脱个精光,站在淋浴头下,温热的水流浇灌而下,将身上的脏污尽数带走。
他使劲搓着身上的皮肤,在碰到两腿之间时,手指像是害怕似得缩了缩。
颜色浅淡的嘴唇微微抿起,他的视线有一瞬间的凝滞,然后偏向一边,伸手胡乱在那里搓洗一番。
水流下,他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有压抑的喘息传来。
他不敢浪费时间,很快的洗完澡。
男人给了他一件干净的衬衫,他穿上身的时候,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恍惚了一瞬。
白净的小少年,湿漉漉的头发,眼睛被水汽遮盖,连眼角下的泪痣也被水浸泡着,透出一丝迷蒙。
他有多久没照过镜子了?
如今看到自己的脸都觉得如此陌生。
他盯着镜中的自己,心里不停的问。
你究竟有什么价值呢?你能为他做些什么,才能留下这条烂命?
想了许久,不得而知。
所幸男人对他没有太大要求,最多不过是做饭,收拾房间。好像他不是被男人关在这里,只是临时雇佣的家政服务。
林晓并没有被这种表象的平和所麻痹,他一直都在寻找自我价值,好像找到了就安心了。
他以为男人真的像他表面那般,冰冷沉默,无欲无求。
但有一次深夜,他迷迷糊糊的推开半阖的浴室门,却看到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水流下,用手自渎。
他的背脊宽阔,弓起来的时候肌肉冗结,极具爆发力,倒三角的完美身材让他宛如从希腊神话中走出的神祗,性感又赋有侵略性。
男人的视线如刀般转向他,林晓惊叫一声,猛地将门合上,靠在墙边急促的喘息。
他的脑海中还停留在刚才那一幕。
男人青筋遍布的手臂,和掌心中完全蓬勃胀大的巨物。
硕大饱满,粗壮狰狞。
心脏砰砰直跳,一股强烈的恐慌袭来,他再也不敢多待,匆匆躲回属于自己的房间。
这件事情带来的后果就是他一连几天都梦到男人的身体,他看不清男人的神情,却被他压在身下。
梦境每次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林晓没上过学,没接受过正规的性教育,他不知道梦里的两个人要如何再进一步,但是他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于是,在某一个稀疏平常的夜晚,他鼓足勇气敲响了男人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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