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早就有人说这新娘子长得标致,小孩子们好动贪玩说要看新娘,便跟着接亲的那一队走了,后来有几个大人要招呼孩子才跟了上去。
大多数还是留在陈家,坐着喝茶聊天。
甄诗纨则出门踱步走到外面的廊下,靠在无人的廊柱边静静抽烟。
垂首拨了拨头发,像是还没适应只到耳际的长度,拿手很快就一通到底了。
这时的她听见脚步声,同时余光里看到了一双男士皮鞋,便转头刻意地朝另一个方向看去。
将刚吸了没几口的烟夹在指尖,悠悠说道:“好久没见了。”
“陈一乘怎么给你发了请柬?你们之间哪里还有什么没做完的生意?”
“生意着实难做,大病一场,人心散了。” 江雍走近,站在甄诗纨对面,只有寒暄时的语气平平,完全看不出他自己说的大病初愈,“不过这不也能算是我的本事吗?沾光凑喜的事情能来一趟总是好的。”
一直到甄诗纨抽完那支烟,两人皆无言无语。
还是最后她快走的时候,对江雍提醒道:“不要再抱有什么意义都没有的幻想了,你也一样,谁都一样。”
“她已经有所选择,且这仗打了这么久,也不知还要打多久……”
“能在活着的时候见面就已经要懂得知足了,念想是要烂在心里的,安稳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对不对?”
甄诗纨说罢,并未等江雍回她,径直离开了。
……
接亲之后,余的都是走流程的事。
要说玉伶记住了什么,那便是陈一乘在许多人面前将她抱下了车,鞭炮声,起哄声,闹成一团。
然后只有自己的手一直被他攥在手心里的安心感觉。
当然还有那压在脖子上的头冠,搭了喜帕更是低不得头,鞠躬行礼乃至行走迈步一概小心翼翼,唯恐出了岔子。
勉强撑到礼毕,回到卧房的玉伶当着娘姨的面把盖头扯了下来,头上顶的那尊石头也抬了下来。
那娘姨直直念叨说怎么着在晚上的时候要给玉伶戴回去,还要等着陈一乘掀巾成礼,不然会触霉头,不吉利。
四下无旁人,眼下的玉伶才不会管那么多,到时要戴再戴就是。
身体霎时轻松,但她却坐立不安。
就说她才几天没回来,陈一乘的院子就已经完全变了样,处处贴喜装红,看着倒不习惯了。
于是玉伶把娘姨支了出去,一说去看看陈一瑾有没有好好顾着哞哞,又说去劝劝兄弟俩少喝一些,总之没想把她留着看自己在这里走得来来回回。
不过娘姨倒怕玉伶无聊没趣,出去一趟,又在开席吃饭的时候给玉伶送吃食零嘴,说是陈一乘的意思,怕她饿着。
玉伶的嘴没停,卧房外的堂屋桌上有备有一壶酒,两个小酒盅,还有几盘枣子莲子桂圆花生,她饿了就去剥来吃点。
可这娘姨的嘴也没有停。
先给她说的就是陈一瑾怕是已经喝高了,都叫人扶着回他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就是那弟兄几个挑拨瑾哥儿胡喝海喝的。”娘姨在一边比划,一边对吃着绿豆糕的玉伶说道,“不过抬走了也好,省的他喝醉了胡言乱语。”
大意就是陈一瑾的那几个朋友趁着他喝多了,想套他的话。
先是问他相好的女人有没有。
陈一瑾没那些个防备,直接说有,还说不要惦记他。
他们再来讲他陈二少只抱孩子不认娘,不管事不负责,也要不得。
这般激将一通,再细问陈一瑾那姑娘是谁,哪家哪户,问得比媒婆还要嘴碎。
结果陈一瑾果然开始胡说八道,说的全是他嫂子。
不过说的大意凑起来就是他想叫玉伶这个当大嫂的帮他养一养儿子,他来让他的儿子认个现成不要钱的娘,总比没有的好。
这般看来也不是浑醉了,在耍人家玩呢。
……
娘姨在帮着收拾之后,天色将将擦过黄昏,便替玉伶补妆压发,搭好喜帕。
玉伶本来已经缓过劲了,现在视野里带纱看见的一片红又叫她紧张起来,既期待见到谁,又万分不想到见谁。
可偏偏就在这种时候,她听见外面堂屋的门被推开了。
推开的大动静听起来完全不像是折返的娘姨,她一向轻手轻脚的。
玉伶一下揪住了身下坐着的床单,紧张到连呼吸都好似断在这里了。
但转念一想,现在天都还没黑,外面还能依稀听见闹腾的动静。
客都没送完,陈一乘能在这个时候过来的话,怕不是还带了一票要闹洞房的人。
就她在分神思索的这么片刻,进来的人已经绕到了卧房门口。
似是驻足在那里凝视着她。
玉伶眼前的一层纱虽说只能叫她能看清一个模糊高大的人影,但她已经有答案了。
她装作没听到也没看见,一动不动。
就算不是陈一乘,玉伶仍然不知缘故地紧张万分。
只安慰自己说陈一乘肯定不时就会过来,陈一瑾应是不会在今天拂了他哥的面子,都约好了明天才去他那里住。
甚至她在担心有没有外人看见他到这陈一乘的院子里来了。
“伶伶。”
陈一瑾在这般和玉伶僵持一段时间后,先出声唤了她。
随后几步走近,直接抬手掀起了玉伶头上的绣纹方巾。
看见她的含羞颊粉,看见她的唇红齿白,再看她错愕之下的清澈眼底。
好在这不是陈御之一个人的。
他们做过约定的。
“……以为是大哥?”
玉伶这才看清陈一瑾穿着严肃的袍褂,不见了他喜欢穿的白衬衫。
浑身上下全都细细打理过,俊是俊的,在今天的确有个他作为弟弟该有的模样。
同时玉伶也在他靠近的时候闻到他身上明显的酒气,看见他有些飘忽却紧盯自己的炽热目光。
她移开视线,没搭理陈一瑾的问题,却顾左右而言他,提醒道:“你不是喝醉了么?回去歇着罢?”
“怎么?你还提防我,怕我坏了你俩的好事?”
陈一瑾反呛一句之后不再说话,俯身下来似是想要吻她,唇却擦过了她的,身体也压了过来。
然后他将头靠在玉伶胸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像是有点头重脚轻,断断续续地对玉伶低声说着话:
“现在……现在才醉了。”
“伶伶宝贝,你今天嫁的是我……是陈怀瑜。”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枚花形的红色胸针给自己别上,“我啊……好喜欢你……想,想你。”
“好烦,好像真的喝多了……让我先亲一亲,等会儿肯定亲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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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3p警告,不能接受请不要看,写完这个番外二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