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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罄到的时候。
何舒文已经连喝了三杯茶,她冲好友指了指凌妤送她的礼物:你姨姨送你的。
顾罄见了乐高的包装盒,表情僵了僵:人呢?
何舒文见顾罄微微崩掉的神色,毫不掩饰的嘲笑出声。
凌妤正在厕所里解决私人问题,丝毫不知道包厢内两个老谋深算的女人针对如何拿下她切入话题。
何舒文简单同顾罄描述了一下凌妤的为人以及对帮忙这件事的拒绝态度。
顾罄脑袋里一闪而过今早凌妤吞吐的脸,忽然问:lin本人只有二十四岁?
何舒文点头:不可思议对吧?
顾罄不置可否,沉吟片刻:对方既然没有直接拒绝就证明还有转机。
何舒文示意她继续说。
我以为她应是有求于你。顾罄手指点了点那份小朋友的乐高。
很少有人帮别人办事,手拿礼物上门,虽然这份礼物是乐高这种小朋友玩的玩具,无伤大雅,却也足够表明对方想要与何舒文拉近关系
何舒文递给顾罄一个认可的眼神。
顾罄径直说出自己的打算:分开谈判,先由我单独跟她谈,试探出这位lin老师诉求,再由舒文姐从中周旋
顾罄做出决策一向是考虑到各方情绪,何舒文刚刚问过lin,后者拒绝,继续追问颇有些逼迫的架势。
在言语上构成了胁迫感,这种时候换个人来谈判效果肯定不一样,而且顾罄最擅长的就是谈判。
何舒文拍了拍顾罄肩膀,示意她加油,自己则是去了马厩暂时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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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妤上完厕所,收到了何舒文发来的短信。
【lin老师,我现在有一点急事需要走开,我那位小朋友在包厢,我让她亲自跟您先聊聊行吗?】
她们那个圈子的人,哪里有那么多急事。只有礼貌的离开借口而已。
凌妤盯着屏幕看了两秒,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回了个句:【嗯。】
心里猜想她和何舒文这份关系算是到头了,裙子后面隐隐被染了点血,凌妤转手将电话号码拨给了顾罄。
她一边走,一边语气里沾染了遗憾:顾罄。
顾罄很快接通电话,操着她一贯的冷嗓,仔细听裹了些微风撩过的温柔:嗯?
我把大姨妈沾裙子上了。
顾罄:你人在哪儿?
在马场,港城最大的马场。早上不是对你说了吗?想带你认识一个人,港城何家的大小姐,目前M国驻华大使馆的翻译官,我手上有些东西,想让她从中帮忙斡旋,跟着解决萨沙那件事。
电话那头顾罄呼吸一顿。
凌妤坐在楼梯间内,大约受身体激素影响,她声音里未免多了几分堪称娇弱的无可奈何:为了疏通这份关系,我今天陪人在马上颠簸了好久。
令凌妤情绪崩溃的地方不是骑马,她白天对着顾罄大放厥词帮得上忙,眼看着人情轻而易举拿到手,可到头来又竹篮打水一场空。
凌妤心里失望,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的,其实不清楚自己想找顾罄表达什么情绪,但她又似乎觉得此时此刻情绪低落的时刻,向对面女人发泄力不从心的脆弱,并没有想象之中的丢人。
凌妤双手抱住膝盖,将最后那点不太好的情绪发泄完毕,总结道:总之虽然这份人情有可能落空,但我尽量帮你争取。
心疼的抱抱我自己。
凌妤话落,电话那头半响没吭声的顾罄忽然问:lin老师?
声音冷不丁出现在楼梯间,空旷的空间内还声波荡开,回响在耳边。
凌妤手指倏然僵了僵,正准备侧头,身后猝不及防贴上一具玲珑有致的身体。
顾罄单手拥住凌妤,另外一只展平浅蓝色长款衬衣搭在凌妤肩头,成功的盖住她裙子后的血渍。
那抱一抱,给你加一份心疼。
顾罄手撑在凌妤肩头,微微用力,将她僵硬的身体转过来。
凌妤下意识抬眸,对上女朋友惊艳了时光的温柔眉眼。
她眉眼带笑:积木是你送的。
凌妤眨了眨眼睛,近在咫尺的温暖里,她迟疑的反问:小朋友?
顾罄凤眼一刹那间星子闪烁,她没有立即说话,只倾低身形,手指轻柔的落在凌妤眼尾,揉了揉。
声音轻缓,刺了一下凌妤的耳朵,呢喃的问:还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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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妤本来是想说, 其实也不太疼。
话到嘴边,对上顾罄浮于眼底的担忧,竟莫名其妙咽了回去。
掉马掉了那么多回, 就这一次, 凌妤看着顾罄紧张的模样,心动过速。
女朋友温柔的近乎不像她,眉眼间盛着凌妤看不懂的动容。
这让凌妤有些心虚。
lin的身份不是她不愿意说, 她和顾罄冰释前嫌没几天。等到想起这件事的时候, 已经失去了先机, 而且女朋友似乎也不太相信她有那个能耐。
凌妤原本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心虚的地方, 但气氛来了。顾罄表现的这么体贴, 再加上之前米童提醒过她,妻妻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她们已经结婚住在一块, 凌妤一直要求顾罄对自己讲真话,可到后来她对顾罄反而隐瞒的更多。
头一回凌妤心中生出指甲壳大小的担心, 万一女朋友认为自己是个骗子怎么办。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顾罄凑近,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疼不疼。
凌妤从杂七杂八的思绪中回过神儿, 她摇摇头,仔细打量顾罄。
女人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唯一区别是收敛起一身的冷与艳,阳光斜射,替她抹去了岁月镌刻其上的棱角。
没来由的, 让人觉得她本该温柔。
一个冷艳流丽的女人, 忽然温柔似水。
她一百八十度转变, 让凌妤更担忧了。。
她女朋友是不是气极反笑?
似乎看出凌妤的心不在焉, 顾罄叹了口气:姨妈期要到了, 昨晚怎么不和我说?
扣住凌妤的腰窝,顾罄低头轻柔的吻上她的唇。
女孩子的唇是软的,但顾罄不是,她的唇形像是皎洁夜晚的一轮弯月,单薄又冰凉。
以往无数次亲吻,顾罄表现绝不像她表面上那么冷淡,她会用这轮弯月般冰凉的唇瓣撬开她的,又趁机将她宽松的雪纺衫被抽出来。
但这一次顾罄没有做多余的青玉战胜机智,狭小的楼道中,女人半垂眸,两人双腿岔开站着。
衣料间温度灼人,凌妤能够感到顾罄的压抑,她那双深蓝色的眸子内,盛着明目张胆的占有。
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啄了啄凌妤的唇瓣,片刻后推开。她把下巴搭在凌妤的肩膀上,深深的息。
姐,你这模样也太犯规了。
凌妤的紧张被这一吻驱散,盯着顾罄眼角眉梢渲染的暗色。
熟悉的顾罄回来了,只是为了她的大姨妈,后者选择压抑了自己。
凌妤低笑了声,用额头碰了碰顾罄鼻尖,戏谑的对上后者沾染了青玉的眸子。
顾罄反而是勾了勾唇,喘xi自然而然吹撩在凌妤耳边。
耳廓被那点逐渐升高的温度喷上一层红晕。
顾罄忽然勾住凌妤的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妤妤。
凌妤呐呐的应:嗯?
顾罄盯着她的眼睛,慢吞吞说:谢谢喜欢。
她的语气不急不缓,复杂的情绪在眼眸内闪动,片刻后又一股脑用力的砸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没有察觉到你有这样的一面,是不是很生气?
凌妤正面红耳赤,听见顾罄提起Lin的事情,微微一征,心虚道:倒也没有。
楼梯间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脚步声,零零碎碎,谈话声和着高跟鞋笃笃笃环绕而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凌妤拍了拍顾罄肩膀,示意她可以松开了。
顾罄却没有动,反而收拢手臂,轻轻的点了点凌妤的额头:还没看出来啊?之所以喜欢你是因为你只是你
不论你是什么样的身份?有多少副面孔。
顾罄语气很稳,慢悠悠的,像是说今天天气一般自然。
不知道为什么,凌妤鼻头忽然微酸。
她听顾罄说过三次喜欢,就这一次,凌妤心口像是被烫了一下。。
姐。凌妤张了张嘴:我没有对你说过吧,我也喜欢你。
顾罄愣在原地,脑海内有一刹那空白。
女孩子狐狸眼弯着,主动挽住她的胳膊,白皙的脸,笑弯的唇。
似觉得不好意思,插科打诨岔开话题:所以,要不要牵手?
面前递过来一只手,顾罄慢半拍顺着凌妤的视线看去。
楼梯口几个路人即将爬上两人所在的位置。
十指相扣,顾罄顺势拿过凌妤的手臂,另外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将凌妤身体大半重量搭在肩头,半搂着她,走出楼梯间。
直到身后脚步声消失,她侧眸含笑回视凌妤的眼睛:要
等你姨妈好了顾罄理了理她的发梢:再要。
凌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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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舒文喂完马,等待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才复又返回私人包厢。
听见门口响动,凌妤下意识往旁边挪动了一下距离,顾罄剥糖纸的动作一顿,不着痕迹挨着她跟着轻置玉臀。
凌妤不得不提醒女朋友注意一点言行,冲走进来的何舒文客气一笑,一边小声对女朋友说:咱们是要求人办事情,咱俩这个事儿尽量不要给她太大冲击性。
顾罄漂亮纤细的手指三下五除二将糖纸拨开,哦了一声:怕她?
她的声音刚好凑在凌妤耳边,凌妤摇摇头,眼见着前头何舒文已经端庄的走过来,凌妤这会儿不好再开口,只能以眼神再三示意顾罄,低调!
顾罄没吭声,低眼瞟了下凌妤手中喝的只剩下小半碗的红糖姜茶,慢悠悠的说:趁热喝。
凌妤垮下脸,其实是想反驳,大姨妈来了喝这玩意能有什么用,但抬眸的那一瞬间,见顾律一脸不容置喙
凌妤别开视线,心想还是算了,女朋友专门打电话令助理飙车送来的心意,不喝对不起闯红灯开具的罚单。
你两坐那么近合适吗?
走得近了,何舒文才发现顾罄和凌妤坐的极近,两人手臂贴着手臂,大腿贴着大腿根。
都是女同,这个坐姿绝对不像话!
何舒文没忘记两人都是有女朋友的人,自己才离开半个小时,她们由陌生人变成闺蜜的可能性不大。
这个坐姿未免过于暧昧,何舒文眉梢皱起,递给顾罄一枚询问的眼神。
顾罄神色如常将手里的糖扔入开水里,化开。
往凌妤手边递了递,以眼神示意喝完红糖姜茶,用这个漱口。
做完这些,她才抬起头:听闻舒文姐骑术不错,要不要和我玩一场赛马?
凌妤心里一个咯噔,直觉顾罄这句轻飘飘的邀请有主动搞事情的嫌疑。
凌妤手臂悄悄绕至沙发后,拿过顾罄右手,不轻不重点了点后者手心。
下一秒女人反扣住她的手指,侧眸,露出抹堪称慈爱的笑容。
她一副笑不露齿的表情露出来,通常意味着有人要遭殃了。
感受到这份危险,凌妤开口就要说话。
偏偏何舒文那双堪称清正的眸子此刻关注点在于两人紧紧靠在一起的距离上,急于驱散两人之间暧昧。
根本没有给凌妤插科打诨机会。
lin老师骑术也很不错。何舒文将话题抛给凌妤:要不要再比一次?
凌妤当然不可能答应,她的裙子一会儿只能依仗顾罄衬衣维持必要体面,如果再往马上颠簸一阵,大约会被染成红旗。
想到这里,凌妤委婉的摇摇头,张嘴正欲说话。
顾罄替她开了口:她不玩。
女人腔调里是毫不掩饰的拒绝。
直觉气氛不对,凌妤正要往旁边挪开,下一秒双手被顾罄摁住,顾罄端起桌面那杯化开的糖水递至凌妤手心。
大姨妈来了就该好好休息,多喝水。我们马上就要领证了,你这种行为很难让我生出安全感,
凌妤:
另外一边何舒文的视线像是胶水一样黏在她两身上,上下打量。
小罄,lin老师,认识啊?
何舒文端庄的神没崩住,盯着顾罄的眼睛,不算优雅的扯了下唇。
气氛安静的吓人。
顾罄慢悠悠掀开眼皮,冲何舒文笑了笑,语气无奈: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多谢舒文姐牵线搭桥,不然我还蒙在鼓里。
顾罄这一番话说的妥帖,慢悠悠带回话题:她身体不适,刚才肯定没有赔姐玩的尽兴,舒文姐,您看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周全,我亲自陪你比一场?
顾罄笑的柔情蜜意,何舒文暂时没看出来自己这位世家出生的小朋友眼底的睚眦必报。
但凌妤看出来了,顾罄话里话外明显是要为何舒文安排凌妤骑马的行为付出点儿代价,来个女人之间的交代而已。
顾罄算计人一向不着痕迹,说出的话只令人心生妥帖。
正直的何翻译官注意力还在两人闹出的乌龙中,暂时没有发现顾罄这份邀请里隐晦出气的心思。
她端庄的坐直身体,戏谑的开顾罄玩笑:那是你做的不妥帖,lin老师还给你买了玩具,小罄,你们对老师平时不关心啊?
顾罄笑不露齿:是说,让舒文姐见笑。
凌妤坐在一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看见两人你来我往,往马场走。
默默的跟了出去。
十分钟后,何翻译官垂头丧气从马场下来,凌妤看见女朋友脱下护具,微勾着唇朝自己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