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吧。”
几分钟之后,男子拿过来了一个盒子,里面装着薄薄的透明卡片,就跟丹尼尔那天装进口袋的卡片一模一样,男子取出一张卡片递到羌橘的面前,见羌橘没有反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神里泄露了一点儿轻蔑,又消失在模式化的微笑里。
男子在卡片上轻轻敲击两下,卡片变成书本的大小摊开在手心。
“那就不打扰先生了,有事叫我就好。”
羌橘接过了书,所以丹尼尔装进口袋的东西是一本书啊,羌橘翻阅着手里的这本书,看了几页发现是一本关于电影评价的杂志,指尖不小心在图片上轻轻一点,立体的影像霎时横亘在他的眼前,一头波浪栗色卷发的女明星穿着蝴蝶刺绣的小黑裙,拿着奖杯冲周围的人微笑,再一点,影像又回到了书里。
“……”
好真实,羌橘心里惊叹着,一抬头看到一个身形修长约莫二十来岁的青年抱着一堆器具,左右看着,对方穿着一身浅蓝的衣服显得干净清瘦,羌橘摊着书细细地望着对方,淡蓝衬衫和白皙的侧脸在阳光下透露出一点儿平易近人的味道,他似乎很喜欢观察周围,从睁开眼的第一天起,他就喜欢细致地观察别人。
他的眼睛会是什么样子?羌橘靠在椅子上想到,看着对方柔软的黑发被风轻轻拨动,他心里突然想到,大概也是像他背影这样透着温柔吧,青年停下脚步,慢慢冲羌橘回头,这一刻一分一秒在羌橘的脑子里拉得清晰绵长,柔软的耳朵,白皙的下巴,略微苍白的唇,和预料中一样温柔的眼睛,带着一点儿迷茫看了过来。
略微干热的夏天变得温柔起来,对方站在远处和他对视着,羌橘此时倒是生出点羞赧,想要低下头,而对方的眼神却在这一刻突变隔着空气抓住了他的下巴,于是乎羌橘身上的闲适一点点生硬,嘴角的弧度越来越紧绷,就如同他对面的这个青年一样,他们紧紧地对视,羌橘一下子就像被对方感染了,眼神变得和对方一样惊恐起来。
那个突变的眼神抓住了他所有的感官,下午越来越热的天气里冰块在杯子里融化的声音愈发清晰,直到羌橘后知后觉,冰块的融化的声音怎么可能清晰到可怕的地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听到脑子里熔岩烧断的声音,挣扎着想里杯子远一点,耳朵越来越清晰,遥远的风声,呼吸声,虫鸣,就连树枝沙沙的声音都争先恐后直接灌进他的大脑,他眼前的山坡绿茵地以及青年统统消失,视觉模糊到光线景象扼杀在一片猩红的混沌中。
“啊啊啊啊啊啊!”他惊恐大叫,却是给自己最致命的一击。
他的听觉的刺痛直扎大脑,他翻到在地,柔软的衣服触碰到身上成了最可怕的蜜蜂群,他无法动弹流出眼泪,温热的眼泪烧着他的皮肤让他蜷缩着无声尖叫。
浑噩中似乎有人尖叫了一声给他的大脑和听觉带来最后一击,他的脑子里就像紧绷的缎带发出刺啦一声,所有一切回归了黑暗。
“羌橘。”
清清冷冷的声音蔓上大脑,他的身体躺在地上,脑袋却在身后的怀抱里,全身黏腻的汗水仿佛又回到了在伊什塔尔区奔跑的时候,当他模模糊糊意识到谁在抱着他的脑袋时,他不自然想起丹尼尔象牙一样的手指,整洁的衣服,就像最贫困面对最体面那样的窘迫,他不自然挪了一下自己浸湿在汗渍里的脑袋,却听到面前一声嗤笑。
他模模糊糊睁开眼睛,看到棕色光滑的鞋子,灰白的裤子,金丝框眼睛下最轻蔑的唇,那张嘴唇微微张开,就要扯出最鄙夷的几个字眼,身后冰凉的手指几乎同时捂住了他的耳朵,可他虚弱中却把那几个字眼看得最为真切,他说——
半残废。
第8章
丹尼尔守着羌橘守到了半夜,床头橘黄的暖光微微亮着,羌橘闭着眼睛睡得简直不省人事,反复不稳定的体温终于在半夜两点多恢复了正常。
丹尼尔膝盖上摊着一本书,却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他面无表情看着睡梦中的羌橘,瘦得双颊略微凹陷,躺在被子里显得更加清瘦,直到门外有人轻轻敲门,丹尼尔合上了书,书变成了一块小小的透明卡片,他揣在口袋里走了出去。
“先生,关老师在楼下等您。”
“我知道了。”
丹尼尔走向楼下的客厅,一个身形健硕的男人穿着半袖和运动裤,喝起茶来却儒雅温和,粗犷的脸上微微细纹的眼睛,抬眼看人的时候倒是显得平易近人。
“关老师,很抱歉那么晚找您。”
关沧明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挺拔清冷的少年与他一本正经握手,两个人重新坐下之后,关沧明先开了口,“我来的路上已经查过了,目前所有登记在册的向导哨兵里面,没有人觉醒的时候没有精神体,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
“除了没有精神体一切指数正常。”
话落之后关沧明和丹尼尔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儿。
“所有向导和哨兵必须读军校,你也不必紧张,他这样没有精神体的孩子倒也不太可能参军。”
丹尼尔面无表情言辞却十分认真,“这并不是我所担心的。”
“那你找我来?”
“开学之后关老师是负责带哨兵新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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