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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文课本第25课:
    人,口,手
    耳,目,舌,牙
    头,足,坐,立,走
    所有小朋友都站起来,跟着老师的动作抬起小手,念着:“手手,大手和小手,左手和右手。”
    季椽一点也不想学,但校长说了影响课堂纪律就给他退学,加上妈妈还在窗外看着,只能假装很开心,幼稚的举着小手念儿歌。
    李书兰在外面看了十几分钟,确定儿子很适应课堂环境才放心的去上班。
    小学1年级的课堂对季椽来说,简单得令他痛苦。语文课的看图识字结束之后,数学是10位数以内的加法,美术是用蜡笔涂画。
    季椽其实有稍微想过,或许他该放松心情,重温一下小学生活,度过愉快的童年。但一早上下来,他确定自己不愿意这么浪费生命。
    愉快的童年不一定非要从1+2等于多少学起。
    上午的课程结束,季椽出校门就看到守在门口的季老根。从早上分开到现在才不过两个小时,要说想家是绝对没有的,季椽还得装成第一次离家的小孩,依赖的跑过去抱住爷爷:“爷爷,我放学啦!”
    “哎,缘缘!”季老根把季椽抱上车前杠,一边蹬车一边关心的问:“学校好玩吗?有没有被同学欺负?”
    季椽奶声奶气的回答:“同学没有欺负我。”
    “上课听得懂吗?”
    “听得懂,课本上的字我都认识。”
    “哎哟,我家缘缘好聪明!”季老根笑着哄孙子,但显然不信。
    两人回到家不久,季建国也回来了,满头大汗。他从农场骑车回来接儿子,结果没接着,心里超级遗憾。
    “缘缘,学校怎么样?上课听得懂吗?”
    “都听得懂,太简单了,我不想读一年级了。”季椽认真的说。
    但是家里人都把他的话当童言稚语,没当回事。李书兰更是严厉批评了季椽好高骛远的行为,不能认识几个字就把自己当天才了,读书得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积累。
    刚上学的头两天,季家人很紧张,上午下午都坚持接送季椽上下学。后来发现,其实季椽离家的时间也就两个小时左右,还不比季勇带他去玩离得久,而学校和家里的距离,慢慢走路也才二十分钟,拐过两条街就到了,实在没有接送的必要。
    然后季家就淡定了,懒得接送了。季椽就过起了自己上下学的日子。
    发现季椽自己走路后,跟他同路的几个小学生便邀请他一起玩,季椽才发现这群小孩拿了根小棍子,棍子上绑着个圆圈。光看样式的话,挺眼熟的?
    “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在寻宝啊!”一名小孩回答:“我们也要找到炮弹。”
    小孩们思想单纯,只知道有其他小朋友拿着这种圈圈找到了炮弹,还拿到大奖状,他们也打算去找一颗炮弹出来。
    “好吧,你们加油!”季椽只能这么说了。
    一张奖状换了他的录音机配件,他现在还有点想哭呢,也不知道去市里能不能买到配件。重点是他还没钱,家里每天给他1毛钱当零花,他要攒10块钱得100天。
    “季椽你不跟我们一起吗?”有小朋友问:“找到炮弹除了大奖状,还有5块钱哦!”
    说到这个季椽还得郁闷一下。部队只发奖状,然后学校各自给学生补了奖金。小学奖了5块,中学奖了10块,因为季椽当时还不是学生,没有他的份。
    除了钱以外,在季椽看来,最大的好处就是学校的奖励,让这群熊孩子对学校产生了归属感,觉得学校还是重视他们的。加上大奖状让他们在学生中很出风头,最近季勇和宋冀宁等人都老老实实在学校上课,没有再逃学旷课。
    拒绝了新朋友们的邀请,季椽背着书包独自回家。走到半路,突然看到张鑫,他也拿着一根绑了圈的棍子沿着路边水沟划来划去的“寻宝”,发现季椽看他,立即狠狠瞪过去。
    季椽赶紧加快脚步跑了。
    不是他怕小孩,只是实在不愿跟小孩滚地上打架。
    他不惹事,不代表张鑫愿意放过他。
    虽然季家从没把张家放在眼里,但对张家人来说,他们两家是结死仇了。季家大人太厉害,他们不敢惹,季傻子他们是不怕的。
    而且张家三兄弟现在才发现季傻子上学了,在学校岂有放过他有道理。
    第17章 又被欺负
    要说张家兄弟,从小对季椽就很有优越感,这份优越感来自于他们的妈妈张二妹。其实从心理分析,张二妹对李书兰的感情,就是所谓的“越自卑越自大”。她总是把自己和李书兰对比,李书兰是地主的女儿,身份不比她贫下中农高,李书兰会读书写字,不比她会种地,是劳动人民来得高尚。
    最重要的是,李书兰生了个傻儿子!而她的三个儿子又聪明又健壮。
    突然之间,过去的优越全部被推翻。李书兰摇身一变,成了高尚的中学老师,而她,还是那个贫下中农。身份的莫名转变让张二妹极不平衡,只能不停拿季家的傻儿子来满足自己的自卑感。
    被这种妈妈教育出来的张家三兄弟,对季家自然就产生了高高在上的心理,敢当着李书兰的面推季椽下河,不只因为他们瞧不起季傻子,也瞧不起李书兰。
    谁知差点被抓进派出所,还被邻里指责,害他们遭殃的季椽也突然不傻了,还立大功,拿到部队颁发的奖状,一时间成为镇上小孩竞相模仿的对象。
    原本被自己视为低贱的季傻子,突然之间似乎就踩在他们头上,加上家里赔钱导致入不敷出的怨恨,张家三兄弟早就想报复季椽了。上次张鑫在家门口就敢打季椽,何况在学校里。
    他们家有两个人在红星小学呢!
    毫不知情的季椽在慢慢适应着学校生活。虽然幼稚了一点,但一年级的课程让人很放松,小朋友们也很单纯,课间玩游戏,顶多就是跳绳,翻水浒花牌,男孩子们放学后拉着季椽一起玩,也顶多打乒乓球,还有一起找炮弹——这个游戏短时间内在学生中仍旧很受推崇。
    对比季武和季勇的游戏,季椽感觉心灵被小朋友们治愈了。
    最近还发生了一件重要的事。
    季椽的地主外公来信了。
    当年李书兰因为嫁给工人家庭,算是弃暗投明,躲过了一劫。季椽的外公却是正牌地主,和农场的那些爷爷们一样,被下放了,前年平反了才重新联系上。
    那时季椽还是个不能说话的傻子,还记得头发花白的外公外婆抱着他哭的场景。两位老人都是读书人,当年身份也不算低,据说是教育系统的。后来返回原职,李书兰才有机会分配到滨江镇红星中学当老师。否则中学老师那么好的工作,没有点关系怎么会分配到她。
    季椽恢复后,李书兰立即给邻市的外公写信报喜,前天终于收到外公的回信了。随信寄来的还有一本书,《现代公民法律实用丛书》。知道季椽的遭遇后,老人家特地选了本书给女儿学习的。
    李书兰正准备期中考试,还没空看,所以季椽顺手拿来研究。看了才发现这时代的法律和未来相差很多,作为一个守法公民,为免哪天不小心踩线,季椽正在很认真研究。
    他昨天因为看入迷,把书带来学校,结果一帮小朋友都好奇的凑上来想知道这是什么书,季椽没办法,今天只好把书留在家里,一放学就准备赶回去看。
    平常季椽都是等小朋友们走得差不多了才离开教室,因为小朋友们放学喜欢一窝蜂往外蹿。今天难得主动一回,运气很好,躲过了张鑫的围堵。
    红星小学面积不大,整个学校只有一栋六层的教学楼,1年级在一楼,2年级在二楼,以此类推,3年级的张鑫自然在三楼,6年级的张明在六楼。
    一放学张鑫就奔下楼来堵季椽,此时季椽已经快跑到门口了,张鑫一点不知遮掩,叫了声季傻子就追上来。
    季椽扭头一看,立马加快速度。
    年龄上他比张鑫大1岁,身形上却比健壮的张鑫矮半头,打起来绝对会输的。跑出一阵,他才想起来,校门口旁边就是老师办公室,他往办公室跑多好,跑出学校还能向谁求援?
    “季傻子别跑!”
    身后的脚步声紧紧逼近,季椽一看,完蛋,张明也追来了。张明已经6年级,比季武还大,也比季武壮实,他绝对打不过的。季椽加快速度,闪过一个人身边时,突然被那人揪住衣领。
    “缘缘,你跑什么?”
    “咳咳咳咳!”季椽差点被勒死,一阵猛咳,指向身后。
    看到宋冀宁,季椽就安心了。虽然现在只是个不靠谱的小宋哥,但季椽仍旧喜欢依靠他。
    张家两兄弟正匆匆追来,看到揪着季椽的宋冀宁,两人迟疑的停下脚步。
    宋冀宁眯起眼,拍拍季椽脑袋,把肩上的书包扔给他,迈步走向张家兄弟。张家兄弟见他神色不善,哪里还敢上前,急忙往后倒退,转身就跑。
    “还敢跑?”
    宋冀宁速度极快,几步就追上去,揪住两人衣领,手一翻,两人就扑地裁倒,被宋冀宁左右开弓一顿揍。季椽追过来时,张家兄弟两人已经趴在地上哇哇大哭,鼻子被磕出了血,看起来挺凄惨的。
    季椽拉住宋冀宁的手:“小宋哥,他们没事吧?”
    这两个坏小孩哭就哭了,季椽担心伤得重了连累小宋哥。
    “放心吧,我有分寸。”宋冀宁好歹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小红兵,很清楚打人要打到什么程度。把两个哇哇大哭的小学生扔一边,宋冀宁戳戳季椽额头:“亏你是季勇的弟弟,怎么那么没用?每次见你都被人欺负。”
    “对不起……”熟悉的动作,季椽摸摸额头,突然红了眼眶。
    前世的家庭环境导致他的性格极为软弱,高中时经常被人欺负。每当那时,老师总是生气的戳戳他额头,一边骂“你怎么那么没用”,一边教他如何反击。他是在老师的多年言传身教下,一点一点成长为现在的季椽的。但可能还是没什么出息,除了读书和研究,社交无能,性格也不强势,老师在临终前还一直担心他,为他铺好了所有后路,结果他却因为一次实验事故死了。
    从老师过世之后,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样戳戳他的额头,骂他没用了。让人怀念得想哭。
    宋冀宁愣了:“喂,你道什么歉,哭了?我又不是真的骂你,我说你别哭啊,季勇会以为我欺负你的……”
    宋冀宁有点手忙脚乱。他没有兄弟,也没跟年龄小的小鬼玩过,唯一相处过的就是季武和季椽了。季武不用说,玩起来比他们还野,季椽却是个爱哭包,还动不动就被人欺负,和季武完全相反两极,让宋冀宁不知如何相处。
    要不是看在季勇份上,宋冀宁早就不想理他了。
    第18章 小宋哥和妈妈
    季椽灵魂好歹是个成年人,因为思念老师红了眼眶,抹抹眼睛很快就恢复了。正准备感谢宋冀宁,突听一声大骂:“宋冀宁!”
    一名中年妇女奔过来,揪住宋冀宁耳朵一拉,把他拉得差点站不住:“你在干什么?你又打架了?”她往地上一看,张家兄弟还在那哭呢,脸色下沉,揪着宋冀宁的耳朵用力拧:“我都说过什么?不准打架,你好嘛,你还打小学生!你要不要脸啊!”
    中年妇女身形矫小,比宋冀宁还矮大半头,宋冀宁却完全不敢反抗她,被揪着耳朵,难受的弯着腰叫:“妈,妈,松手松手,我没打架……跟小学生用打架吗嗷……!!”
    耳朵被拧了一圈,宋冀宁只敢惨叫,没敢反抗。
    老师的妈妈?!
    季椽呆了。
    前世的老师谈起妈妈时,用的最多的词是:温柔,温柔,温柔。
    是那个时代典型的温柔淳朴的乡间妇人。
    ——老师你这么骗自己好吗?
    等到宋冀宁被揪得惨叫,季椽才回过神,赶紧救场。
    “阿姨,小宋哥没有打架,他是救了我,您别生他气。”
    宋冀宁妈妈,黄燕松开手,问季椽:“怎么回事?小朋友你别怕,照实说,他要是欺负你,你告诉阿姨,我回头收拾他。”
    张明立即打小报告:“阿姨他打我嗷……!”
    季椽和宋冀宁同时踢了他一脚,特有默契。不过季椽是轻轻踢了下他的膝盖,宋冀宁直接把人踹歪了。
    “宋冀宁!”
    黄燕又要生气,季椽忙说:“阿姨,小宋哥是救我。他们……”他指着张家兄弟,开始哽咽:“他们抢我钱,小宋哥帮我打坏人呢!”
    他衣服虽然因奔跑有点乱,但干干净净,扣子扣得齐整,一看就是乖孩子。软软的头发凌乱的垂在脸颊两侧,白净净的小脸上,只有眼睛和鼻头红红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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