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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慈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11点多了,她将车停在了地下车库中的监控死角,没有着急下车,而是看着镜子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镜中映出一张姣好的年轻面容。
    五六个小时的车程,被雨打湿的衣服此时也被体温烘得半干,只是头发稍显凌乱,随手拨弄几下后,几乎看不出被淋湿过的痕迹,方慈这才下车。
    她绕着车小心转了一圈,车身上果然被溅了不少泥点,车头处有一点轻微的凹陷,好在并不明显,而且被泥水掩盖,如果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检查完后,她走出了地下车库。
    在这片寸土寸金的城市,方慈住在靠近市中心的一个高档小区,她用门禁卡刷开单元门,迎面遇到了刚要走出去的保安小哥,他年纪不大,估计20岁上下,高高瘦瘦,一双眼睛很是好看,所以方慈对这个叫不出名字的小哥印象格外深刻,她冲他笑着点了点头,保安也笑笑打了招呼。
    “这么才下班啊,加班?”
    “是啊,你也辛苦了。”
    日常的寒暄彻底将方慈拉回了现实世界,她深吸一口气,温热干净的空气充斥着鼻腔,很难想象六个小时前她踩在泥地里,在草坟堆子里呼吸着乡下穷酸的味道,更难想象离这座超一线大城市仅仅五个多小时车程的地方,居然有那么恶心贫穷的村子。
    方慈把手指放在门锁上,指纹锁很方便她这种不喜欢带钥匙的人,走进客厅,开了灯,暖色的光倾泻下来,给客厅加了一层柔光滤镜一般,她随手把手里的包扔在沙发上,连同自己,也一起重重地抛进沙发里。
    衣服贴着身子让她有些不舒服,但是方慈陷在柔软的沙发毯里,完全不想动弹,她的目光看向落地窗,即使已经快到凌晨,这座城市依然忙碌,灯火通明,马路上的车辆依旧川流不息。
    方慈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她绝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情毁了自己的生活,毁了自己得到的一切。
    “叮——叮——”
    似乎有铃声传来,方慈觉得浑身似有千斤重,她恍惚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黑暗之中,方慈有些茫然:睡着前我难道还记得关了灯?
    不止是屋内的黑暗,连窗外也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和斑驳的树影投射窗上,随着微风,树叶似乎还在轻轻摇晃,只是这影子被窗棂切割得不成样子。
    难道停电了?方慈还有些没有彻底清醒,她伸手摸索着,想找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手下却传来了坚硬的触感。
    方慈猛地浑身僵硬了起来,自己分明是睡在沙发上……而此时,她正以极不舒服的姿势,靠在一把破木椅上。
    而且她住在30层,哪里会有树可以长到30层的高度,而窗棂更是不会出现在如此现代装饰的高档小区中。
    方慈咽了一口吐沫,喉头有些发紧。
    “叮——叮——”
    铃声又响起,方慈这才反应过来,这分明是老式电话的响铃声音,她的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模糊中,她看到凹凸不平的泥土地面,顺着地面看去,四条暗红色的桌腿出现在眼前,其中一条腿似乎尺寸还是错的,下面还垫了一块红砖,堪堪保持了桌子的平衡,桌面也坑坑洼洼,甚至其中一角也有被磕碰过的痕迹。
    她甚至清晰记得,这个角是怎么被磕碰的。
    而一台电话,就正好放在这张桌子上。
    铃声依旧坚持响着,屋里静得诡异,似乎方慈不接这个  电话,它就会一直响下去。
    “响!响!响你妈!”方慈从硌得让她腰几乎断掉的椅子上跳起来,一把抄起电话,狠狠砸在地上,一瞬间,整个电话四分五裂,铃声也戛然而止。
    寂静,除了方慈的喘息声,没有任何声音,空气似乎都变得浓稠,狠狠地挤压着方慈,带着潮湿阴冷的气息,老旧毫无生气地腐朽感将她包围。
    方慈的力气像全部被抽走了一般,最后一句国骂没有来得及骂出口,就失去意识。
    “叮——”
    “叮你妈!”方慈怒骂着从沙发上猛然起身,刚刚的不适感全部消失,就连身体的僵硬疼痛似乎都是幻觉,躯体的轻松来得有些突然,让她有些失衡,跌坐在地毯上,这才把视线放在声音的来源上——她的手机,凌晨12点,居然响了闹钟。
    方慈抓了抓头发,拿起手机,摁掉闹钟,想了半天,似乎是上周时定的闹钟,是谁的生日来着,给自己定了一个闹钟提醒发个准时的祝福。
    是谁来着?
    实在想不起来,方慈作罢,她突然发现闹钟的声音怎么这么像老式电话的铃声,于是赶紧改了设置,想着都是因为这个闹钟,才害自己又做这个晦气的梦,随手就把手机扔在了地上,由于惯性,手机顺着地毯划出去了半米,然后停住,距离手机不到十厘米的地方,有一滩液体,一双湿湿的鞋子,正往外渗着水。
    方慈愣住了,她知道自己应该像往常一样,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她不能,因为她清晰地看到了这双鞋上粘的泥土,这应该是刚刚在雨中的泥土路上走过路的一双鞋,这不禁让她联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顺着鞋面向上看去,是牛仔裤,裤脚也沾了一些泥巴。
    这太像恐怖片里的视角了,不对,这完全就是恐怖片的视角吧。
    即使这种时候,方慈还是抽空开了小差,她并不喜欢这种钝刀杀人一般的恐惧感,就像恐怖片为了渲染恐怖气氛,主人公的视角一定要从下到上,配着压抑的音效,最后停在面目全非的鬼脸上,以一声尖叫告终。
    方慈直接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清秀稚气的脸庞。
    男生看上去最多20岁,额前的刘海被雨水打湿,温顺地贴着额头,眼睛大而圆润,睫毛浓密,似乎把瞳仁保护起来一样,使这双眼睛看得有些不真切,雾气朦胧的,一滴水从头发上滴落,划过挺直的鼻梁,落在人中上,又划过双唇,他的唇型并不锋利,反而是柔和而饱满的,在男生的脸上很少看到这样温和的唇,事实上,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柔软的感觉,即使湿漉漉的像一条路边的流浪狗,却丝毫不带寒意。
    这样一张好看的脸落入眼中倒是打得方慈措手不及,就像恐怖氛围已经拉满只等最后一声尖叫,却发现这部电影其实是部恋爱言情的感觉。
    不过方慈还是注意到了他的黑色t恤,除非她瞎。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和这些东西正面接触,因为这些东西总是在发现她可以看到后,缠着她拜托她帮一些无聊的忙,但毕竟冤有头债有主,她又没有害过它们,就算真的不搭理,它们也无可奈何。而这次,她着实心虚了。
    两人……一人一鬼沉默地对视着,方慈还在地上跪着,头仰得脖子都酸痛了。
    “你……”方慈从口中挤出一个字,然后尴尬地停住了,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好?”谁能对被自己撞死的人说这句话呢?
    “你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是来寻仇呢?
    男生的眼神有些迷茫,半响,才开口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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