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她懵了,围观群众也懵了。
这进展未免也太快了些,她只是想活命,可成亲什么鬼?魔界的风俗如此开放的吗?
“怎么?你不愿意?”他挑了下眉,眼底变脸似的漫上一层寒意。
十七打了个冷颤,忙道:“没!愿,愿意,我愿意的...”
话落,下颌突然被人捏住,迫使她微微张开口来。
那人往她喉底瞧了一眼便松开了手,同时目含轻蔑地嗤笑了声,“还是个结巴。”
“......”结巴怎么了,又没吃你家大米。
她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并且意识到,这人虽然长了张不错的脸,但性格属实不太好,往后的日子自己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唉,想想就忧愁。
“喂,小结巴。”某人忽然唤道,“过来,抱着我。”
“啊?”她愣了下,随即扫了一眼围观的群众,满脸为难,“不,不太好吧,还有这么多人在呢...”
他斜了她一眼,径直上前绕过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将她搂紧,“抱紧了,掉下去我可不会管你。”
还未反应过来,下一瞬她便被带入了半空中。
疾风在耳旁呼啸,脚底下的人群逐渐变成密密麻麻的黑点子。她紧紧抱着他的腰,以防自己掉下去摔成肉泥,但那双眼却是自离地起便不曾紧闭,依旧睁得大大的朝底下看。
两人离地面已超百米,可那张清丽的脸庞上却始终无半点害怕与不安,就好像飞行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十七忽然想起他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他说,自己是仙门人。
这句话于她而言,是她醒来后得到的第一个有用的信息。虽然不知他是从何得出的结论,但至少自己的身份有了方向,弄清自己是谁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思及此,她抬眸看向正与自己紧密相贴的那人。
不得不说,他是真的好看,连下颌角的线条都堪称完美。方才听旁人喊他尊上,那他定是魔尊没错了,魔界之主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想了想,没想起来,于是轻轻掐了一把他的腰。
“干嘛?”男人没好气地问。
“我该叫,叫你什么啊,叫夫君?还是叫相,相公?”
十七是故意恶心他,为的便是套出他的名字。果不其然,他上了当。
只见他一边抱着自己飞行,一边用极其嫌弃的眼神睨了她一眼,冷声道:“什么都不许叫,只能叫我穆野。”
“哦...”她装得乖乖巧巧的,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片刻后,两人落了地。
一座朱玄相间的巍峨宫殿矗立在她眼前,抬头望去,巨大的牌匾上赫然写着三个飞白书——大暝宫。
穆野自落地便立即松开了她,径直往里走去,身后的小结巴也立马跟了上来。
他瞥了她一眼,冷不丁问道:“你叫什么?”
“啊?我,我叫...”她哪里知道自己叫什么,可偏偏越是关键时刻,自己越是一个名字也编不出来。
忽然,脑瓜子灵机一动,她弯起笑眼仰首望去,“我以前的名字不,不太好听,不如你取一个?”
话音刚落,身旁的脚步倏地站定。
穆野转过身来看着她,还未说话,一股寒意便席卷眼底,连周身的空气都似乎染上了几分冰冷。
十七心中莫名,方才自己那话也没有不妥的地方啊,怎么又惹着这位祖宗了?
思绪间,那人缓缓弯下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在自己眼前逐渐放大,而后张了张嘴,“你知道,欺骗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吗?”
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摇了摇头,面容十分无辜。
下一刻,脸颊倏忽传来冰凉的温度。
他伸着一根食指,指尖如刀刃般在她颊旁徐徐划过,落在下颌处猛地收紧,力道大得似是要捏碎她的下巴,而那眸里,更是不加掩饰的沸腾杀意。
“别想着用女色来迷惑我,有这种想法的,早已成了我脚下枯骨。我留下你自有我的用意,你最好安分些,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尝尝被万蛊啃噬的滋味,明白吗?”
十七被他捏着下巴根本点不了头,便只好猛眨眼睛表示自己明白了,她的下巴这才从他手里解救出来。
劫后余生般松了长长一口气后,便跟着他的脚步继续往里行去。
但这回她却是不敢走在他旁边了,以免自己哪句话没说对又惹到他,便只好乖乖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只是走了没几步路,那人又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句:“十七。”
“啊?什么十七?”
他头也不回地道:“你让我取的名字。”
“......”嘁,打个巴掌给颗枣,我才不会感激你。
虽是这么想着,可她到底是有了自己的姓名,嘴角难免忍不住上扬,于是又趁势问道:“为何叫十七啊?有,有什么意义吗?”
穆野在一间房门前站定,不用动手,两扇大门便自行朝里打开。
走进去前,他依旧头也不回地丢下了一句:“今日十七。”
“......”果然,就不该感激他。
*
其实穆野知道,所谓的“追求者”,不过她为了活命所说的谎言而已。
今日午时,一颗火流星突然出现在魔界上空,以极快的速度朝西北方的边境荒地落去。而后他的手下空崖便来禀他,同他一起赶了过去。
初次见她时,他便觉得她十分不对劲。
这女子无论是外貌还是灵力,都与凡人无异,就像是被精心掩盖过的一样,让人寻不出一毫蛛丝马迹。
也亏得他道行深,这才从她身上感知到了极其微弱的仙气,微弱到若不是暗里驱动了觅影术,恐怕就连他也无法觉察。
原本这女人来路不明又极其怪异,他应当将她杀了了事的,可她偏偏给自己来了个意想不到。
说实话,这三界之内想杀他的人数不胜数,可这么蠢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也正因此,她才勾起了自己一丝兴趣。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派了个这么蠢的人来接近他。
猎物嘛,被吃掉之前的总是要耍弄一番的,不然多无趣啊。
而此时此刻的某位猎物丝毫不知他所想,正专心致志地埋头干饭,吃得不亦乐乎。
穆野坐在她身旁虚握着拳撑脸,就差把“嫌弃”二字写在脸上了,“你这辈子是没吃过肉吗?好歹也是个女子,能不能注意注意形象?”
正要伸手去掰鸡腿的十七忽然停住了动作,讪讪收回手,转而拿起筷子只埋头吃自己碗里的。
她好像真的没有吃过肉。
虽然自己已经不记得过去了,可就从感觉来说,她并没有对“肉”这种食物的熟悉感,反而十分陌生。
她想,也许失忆之前自己过得非常困难吧。
说到失忆,今日被穆野警告一番后,她有些犹豫要不要坦白这件事,毕竟那祖宗的身份摆在那里,估计万蛊啃噬都是轻的。
想罢,她抬眸瞄了一眼身旁的穆野,试探着问道:“穆野,你,你真的要同我成亲啊?”
“怎么,你想反悔?”
“当然不是!”就算想反悔也不敢啊。“我是想问,你有,有过几任王后啊?”
闻言,他忽地轻笑了声,凑近她道:“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沉湎美色的人吗?”
十七眨眨眼,当真仔细瞧了瞧,“好像不,不是,你自己就有美色。”
“奉承对我没用。说吧,你真正想问什么?”
得到了允许,她便胆子大了些,放下筷子坐得端端正正,问他:“若是我,我主动向你坦白,你还会,会杀我吗?”
还以为她要问什么呢,没想到胆子这么小,吓一吓就要全数坦白了,真没意思。
穆野脸上浮现几分乏味,懒懒回道:“看心情。”
“哦...”果然,这个大魔头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十七想了想,这件事情还是暂且不说为好,或许可以等到明日大婚后再说,他总不能成亲当日把自己的王后杀了吧。
.......
应该不会吧?
“想什么呢?”穆野蹙着眉,手指扣了扣桌面,“吃完了没?吃完就下去洗个澡,脏死了。”
他不说这个自己都没注意,自醒来后发生的事情都太突然,她一直处在懵圈的状态,也就不曾注意自己身上的穿着。
现下垂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穿着一身已经破了多处的白衣,上面尽是泥土和灰尘。不过还好有两层,不至于让她暴露出不该暴露的肌肤来。
她抬起胳膊闻了闻,全是尘土的味道,连自己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于是冲他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没注意。去,去哪儿洗啊?”
管完了吃饭还得管洗澡,他这哪是抓了只猎物回来,分明是请了尊活佛回来。
穆野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转头冲门外喊道:“空崖。”
话落,方才她见过的那位黑衣少年推门走了进来,“尊上何事?”
“带她下去洗漱。”
“是。”
十七起身,自觉地跟在那个名为空崖的少年身后,两人刚走到门口,忽又被穆野叫住。
他已换了个姿势坐着,一腿曲起,一手搭在膝盖上,身体后仰,正望着她勾起一抹戏谑的笑,似乎心里正在琢磨着什么坏主意。
而后,便听他意味深长地嘱咐道:“记得洗干净点。”
十七只听懂了表面意思,只当他是在嫌弃自己脏,回了声“哦”便同空崖一起离开了。
浴室并不远,拐个弯便到了。
本来她还想趁机从这个空崖的嘴里套出点有用信息的,但没想到这么近,便只好作罢,从他手里接过干净衣裳后便进了浴室。
半个时辰后,一个干干净净还散发着热气的十七出来了。
她的头发还滴着水,穿着一身同穆野一样嵌有金纹的玄袍,只不过,这衣裳着实有点大,她将腰带多缠了半圈才勉强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