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一声就拍好了,彭原把照片举到红衣面前,问:“我发出去了?”
两人的肤色差得太大,房间又不够亮,导致彭原黑如煤球,红衣面黄肌瘦,可以说是一张值得挂起来批判的直男摄影了。
红衣看着照片,终于开口了:“别把草稿拿出去。”
声音温柔却摄人心魄,彭原的心跳暂停了。他瞬间积攒了很多问题,就像他备考时,习惯攒一些问题再找人答疑:红衣是谁?为何能听得懂他的语言?迷雾大陆在哪?
“你是我召唤到的第一个人,我想让朋友知道……”彭原的问题最终变成了一句话。
“不能把我的丑画随便拿出去。”
“行吧……”彭原硬着头皮,点进应用商店的美图区,按下载排行选了一堆软件。
等待下载的时候,彭原拉开餐桌椅,示意红衣坐下。又翻开了美图教程。
红衣打量着阳台:“召唤魔法?”
彭原点点头。
红衣有些惆怅:“我也试过召唤魔法,没想到第一次成功,是被别人召唤。”
彭原笑了笑:“我叫彭原,叫我阿原就行了,你呢?”
红衣敲敲桌子:“魔法师的名字是秘密,你不该说。”
彭原笑出了声:“大人,时代变了,当代没有这种规矩。”
文献里倒是提过,有专门针对魔法师进行诅咒的厌胜魔法,施法的条件之一就是知道对方的名字。
但没有魔法机构为彭原认证魔法师的身份——只有J大认他是学校的本科生。
红衣叹了口气,摊开手:“愚蠢的学徒,太草率了。”
彭原的呼吸再次阻断了,红衣的双手匀称、拇指的长度接近食指中间。就是翻过来,手心全是茧子。
红衣眨了眨左眼,双角和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如果不考虑篮球运动员似的身高,这位红衣魔法师就是个人类美男子,神秘、阴柔还有点小确丧。
姗姗来迟的真实感从彭原心中升起,窜到脑门。
召唤成功了!
手机响了,一个美图软件下好了,彭原打开软件,把手机递到红衣面前:“要哪个滤镜?”
红衣看着彭原滑手机,红色眼睛充满疑惑:“你可以一瞬间准备这么多草稿?”
“这是手机的相机,可以拍照,照片和图画是不一样的……”
彭原愉快地解释着手机拍照的原理,从初中到现在,他一直在考虑召唤成功的情景,准备了无数次预演,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红衣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虽然不是很懂但……还是我来准备草稿吧。”
他拿过彭原的手机,各种应用顿时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彭原全身的尴尬都跳了起来:“重拍的话,点手机相机就行了。”
红衣对着窗户比划观察了一番。又摸了摸阳台闲置的烤箱、塑料多肉花盆,装黑脸猫赠品的杂物箱,还有画魔法阵剩下的粉笔。
“新世界……”红衣的手划过烤箱上的惨叫鸡。
“那个要捏一下……”彭原提醒。
红衣照做,收获了令人发指的噪音,他抿着嘴唇,把笑声压在喉咙里,一边捏惨叫鸡一边用粉笔在墙上涂来涂去,快乐得像一个两米高的孩子。
彭原受到了感染,脚上的疼痛似乎也消失了。他幻想过无数次古人来到当代的情景,当代的任何一个发明都值得他们兴奋不已。这幻想竟然成为了现实。
红衣画完,打开插销,拉开窗户。夜风涌入房间,吹得彭原一个激灵。
“把纱窗拉上,免得进虫子啊……”彭原指了指纱窗。
红衣没有理会,他收起手机,海豚一般游出窗外,暗红的长袍在空气中漂浮。
彭原心中浮现了各种乱七八糟的预感:他不会是想跑吧?
红衣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新世界比我想得有趣,「名为」手机’的异形魔杖我收下了。再见,可爱的学徒。”
“手机还来!”彭原一把拽住长袍下摆。
红衣转转手腕,毛衣静电般的麻痹流向彭原全身,但还不足以让他停手。
“嗯?”红衣楞了片刻,随即抬起了手臂,超长的指甲闪烁着寒光。
彭原顺手操起杂物堆里的皮搋子,不轻不重地怼了上去。你手下留情,我也以礼相待。皮搋子是去年双十一凑单的囤货,今天可算派上了用场。
「噗」地一声,皮搋子吸住了红衣手心。
两人僵住了,红衣卡在窗户上,彭原拽着皮搋子的把手,两人以龟速缓慢地拉扯着,像两只打太极的猫,令人尴尬的沉默再次弥漫起来。
“哈哈哈……”彭原笑了场。
彭原不记得自己上次大笑是在什么时候,他容易感到快乐,却不容易开怀。
红衣被他这么一笑,半天才憋出一句:“新世界的魔杖真的……多种多样。”
彭原手中一空,红衣消失了,只有皮搋子在空中诡异地浮了几秒,上面缠着几朵沾油的玫瑰花,在怪诞中「呜」地一声飞向远方。
手机是彭原上个月才买的,价格四千九百九十九百元,加上三十元的皮搋子,怎么都能报案了。
但怎么去报案呢?被魔法师抢了?
“魔幻诗意啊……”彭原一拍大腿,脚又流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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