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禾却不能放心,“真的?每次你越冷静的时候越有事。”
“真的。”周霆鹤正色道:“过几天我要出一趟远门,不过我会先帮你解决了黄家再走。”
“生意上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自己能解决的,”沈青禾婉拒道,“你专心做好你的事就好,不必为我分了心思。”
“解决一个黄家,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周霆鹤看着她的眼睛,说道:“青禾,其实你不必跟我这么见外。”
“我只是怕给你添麻烦。”沈青禾低着头轻声道。
“不麻烦。”周霆鹤向前跨了半步,伸手将沈青禾揽进了怀里,下巴抵在她低着的脑袋上,认真说道:“对我来说,你永远都不是麻烦。”
明明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可她的心不由自己的快速跳起来,她微微挣扎,就挣开了他的怀抱,掩饰自己慌乱般的胡说八道:“那你准备怎么做?你要杀人啊?”
周霆鹤冷笑,“生意上的事,还用不着动刀动枪。”说罢,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三寸见方的盒子,“上回的药钱。”
他不说沈青禾差点都忘了。
“什么啊?”她接过打开,发现是一枚碧绿色的翡翠胸针。
“我托人从北平拍回来的,你可别再卖了。”
沈青禾白了他一眼,怎么说的好像自己像个二道贩子似的,“你这个太贵重了吧?我得卖你多少药啊。”
周霆鹤笑了笑,道:“你喜欢就戴着吧。”
“还是先收起来,我怕路上被人抢。”她将盒子重新合上,十分谨慎的锁进了床头的抽屉里。心里想着,这样一枚能在上海不错的地段换一套房子吧。
“好了,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看他这就要动身,沈青禾忙问道:“你不吃晚饭了吗?”
周霆鹤摇摇头,“警局那边还有事······你晚上记得锁好门。”
听着他的嘱咐,沈青禾撇撇嘴,就算上两道锁,遇上他这样的高手,还不是形同虚设。
又过了几日,黄家的第二波手段还没有使出来,就传出了资金链断裂的消息来。然后短短几天,爱华上海分公司直接变成了办事处,多余人员包括慕玉琪在内匆匆撤回了南京大本营。
沈青禾猜测,应该是周霆鹤给他们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爱华公司来势汹汹,可沈记非但没有被搞垮,反而是爱华狼狈撤退。经此一役,一众在背后观望的人终于是不敢再小瞧这一个规模小小却日进斗金的沈记了。
没办法,人家人前有实力,人后有背景啊!
解决了黄家这个后顾之忧,沈青禾放心的回了现代,连着处理了几天网店的事务,等再回到民国时,周霆鹤早已不再上海了。
这日,荣织云来访,沈青禾笑道:“织云姐,你好久没来了,今日怎么有空?”
荣织云笑道:“我听说黄家跟你斗法输了,就想着来看看你,怎么样?店里的经营没有受影响吧?”
“当然没有,”沈青禾笑道:“你放心,这个季度的分红还是只多不少。”
荣织云听着就嗔道:“我哪里是来操心这个的?上次的事没有帮上忙,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跟我说,我能做的绝不推辞。”
“这又不是你的错,顾太太要帮着黄家,别说是你,就连顾闻时都被支到北平去了。”
见沈青禾如此通情达理,荣织云总算放下心来,顺着她的话头说道:“听说顾闻时已经回来了,怎么?他没有上门请罪?”
“昨天倒是打了个电话到店里,我不在,是阿贞接的。”沈青禾说道,“不过我猜大差不差应该是想聊黄家的事。”
“这还有什么可聊的?”提起黄家,荣织云冷笑,“能将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这么轻易的拱手让人,可见黄家这次的麻烦不小。我听老魏说,黄家这次得罪的可是跺一跺脚南京就得抖三抖的人物,哎,说真的,该不是周队长替你出头了吧?”
“我也不太清楚,”沈青禾打着哈哈,“我好久都没有见过他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神出鬼没的。”
“干他们这行的,都是这德行。”荣织云感同身受,“你知道吧?自从上回四桥监狱抓进去了一批人,我们家老魏已经好久没着过家,天天说忙忙忙,可也没见往家里多拿过一份薪水……”
沈青禾听着,心里就是一跳,“又抓人了啊,怎么没听霆鹤提起过。”
“这次不归他管,听说人是陈队长抓回来的,陈队长现在可了不得,整天守在四桥监狱,看犯人跟看眼珠子似的,就等着问完口供押送南京立功呢。谁都不让靠近,就连我们家老魏前儿个也被撅了回来……”荣织云抱怨了几句,突然想起,这些政事其实都是夫妻间夜话时老魏随口说的,不宜与外人道。
好在沈青禾是个嘴巴紧的,也不算外人,但也打住不再说了。
沈青禾听罢,顺着她的话帮着腔道:“这个陈队长也忒不懂事了。”
第81章 救人者不自救 ·
沈青禾得知警察局有人出事,已是第二日早上。
她看着早报上的头条新闻时,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
沈裕贞同她说了句什么,没有得到回到后,不由将头凑过来瞧她看什么看的入了神。
“火车上发生爆炸……最近可真是多事之秋啊。”沈裕贞扫过报纸上几个重要的字眼,不由感叹了一句。
沈青禾没有心思同她搭话,扔下报纸,说了句“我出去一趟”,就匆匆出了门,留下沈裕贞在原地莫名其妙。她不明白老板为何会对报纸上的时事感兴趣,难道是有什么特别的?
沈裕贞将报纸拿起来又仔细看了一遍那条新闻,上面说昨晚从上海站发出的一列火车,刚出站口,就有一节车厢发生了爆炸,新闻上面只说人员伤亡惨重,多家医院的救护车连夜赶往爆炸现场,但文中并未提及任何在场人员的身份。
沈裕贞不由更加纳闷自家老板的反应。众所周知,这个时代并不安稳,每天死个把人纯属正常现象,她可不认为自家老板是泛起了同情心。
沈青禾出了门,被风一吹,逐渐冷静下来,自己这样跑去找荣织云,只会显得很奇怪。
昨晚陈家俊押送一批人犯往南京去,乘坐的正是出事的这趟火车。当时魏局长接到汇报时自己正跟荣织云坐在一起打牌。
她可不会因为担心陈家俊才急急忙忙想要去确认情况。那到时候要怎么找借口呢?
新闻上说列车是在行驶过程中发生的爆炸,这意味着事故发生之时能够幸免于难的人少之又少。
沈青禾闭了闭眼睛,右手攥紧了衣襟。
周霆鹤虽然消失已久,但陈家俊手里的犯人是他的最终目标,所以昨晚他一定也上了那趟火车。
他是否还活着?
沈青禾越想脑子越乱,即使理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见效甚微。
一路上,她走走停停,等到将思绪真正的调适好,到达娇丽成衣店时,已是两个小时后。
沈青禾面上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织云姐,我刚看了早上的报纸了,陈队长真的出事了?”
“现在还不知道,老魏昨晚就赶过去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荣织云随手将衣架递给旁边的服务生,请沈请禾到沙发上去坐,并让人给她倒了杯咖啡,“你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还不是为了昨晚火车爆炸的事。平时咱们跟陈队长也就是个点头之交,没想到出了事,反倒让人觉得不落忍。我今早看完报纸,心里老悬着似的,索性来找你说说话。”
“你呀,就是心太软了。”荣织云不疑有他,“不过话说回来,陈队长也真是倒霉。他以为这差事是一步登天的梯子,整天防着守着,生怕老魏抢了他的功劳。岂料最后却成了催命符,留下这一地烂摊子还得我们老魏收拾……”
“对了,周队长还没有回来吧?”
沈青禾听她提起周霆鹤,心里就是一跳,“怎么了?”
“我是说赶得准不如赶得巧,周队长幸好不在,否则这场差事八成会落到他的头上。”
“哎呀,织云姐,您可别吓我……”沈青禾一脸后怕,话音未落,柜台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服务生很快就接了起来,交谈了两句后,说道:“我们老板在的,您请稍等。”
荣织云听见是找她,起身过去接电话。
沈青禾回头看了一眼,状似不在意的喝着咖啡。
她将咖啡杯端在手里抿了一口,还未来得及放下,荣织云就脸色难看的疾步过来,叫了一声“青禾!”
“怎么了?”沈青禾抬头看他。
“周队长出事了!”
医院,到处都是混乱,显然昨晚爆炸现场的混乱已经蔓延到了这里。
沈青禾跟着荣织云脚步匆匆,进了大厅,里面早有穿着制服的警察等在里面。荣织云与对方简短的交谈了几句,期间她回头看了眼沈青禾,欲言又止。
警察自称姓刘。两人跟着小刘上到了顶楼。荣织云在一间病房门口前停下脚步,说道:“我先进去看看老魏,周队长在特护病房,你……让小刘带你过去吧。”
沈青禾点了点头,跟着他也不知道又经过了几个病房,对方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听着他同门口的两个守卫说道,“这位是周队长的女朋友。”
守卫打量了她一眼,点点头,打开了病房门。
沈青禾活了两世,是生死都经历过的人,可看着眼前苍白的一切,她还是没有办法淡然处之。
一路上麻木了的思绪,这个时候突然活了过来。
她看见床上的人眼睛紧闭,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呼吸轻到几乎没有。
那个叫小刘的警察跟了进来,解释道:“子弹的位置离心脏太近了,医生不敢冒险手术……局长已经通知了队长南京的家人,他们应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沈青禾点了点头,走过去想要触碰他,却怕一碰就碎。
她只好俯下身子轻声唤了句“周霆鹤?”
对方毫无反应,她又唤了一声,问道:“你疼不疼?”
然后就看见他的眼皮动了一下,却依然没有清醒的迹象。
“他的医生呢?”沈青禾转头问小刘。
“在隔壁……”
小刘还没有说完,就看见沈青禾已经出了病房,他只好跟上。
沈青禾敲开了医生办公室,直接了当的表明了来意,然后问道:“子弹如果取不出来会怎么样?”
五十上下身着白大褂的老头组织了一番措辞,尽量用她能听懂而又不失专业感的话语回答道:“病人胸腔里的子弹离心脏太近,以目前的医学条件,手术能否成功我们确实无法保证,但如果不做手术,病人应该撑不过三天。”
也就是说,做不做手术都是个死?
沈青禾听着对方几乎给周霆鹤判了死刑,反而冷静下来。
她问道:“您就说,这种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几成?”
“保守估计不到三成。”
“那如果去南京手术呢?”周家在南京很有背景,他们家里如果能找到经验丰富的西医主刀,说不定成功的几率会大很多,沈青禾抱着侥幸。
“小姐,我说的三成,指的就是全上海最好的医生亲自主刀的情况,而且目前病人的情况不宜进行移动。”
“好,我知道了。”沈青禾点点头,转身回了特护病房。
小刘还想继续跟着她,被沈青禾挡在了外面,“我想单独陪一会儿我男朋友,请您体谅。”
“那您有事就叫我,我就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