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感觉到手背上啪嗒啪嗒地湿了,抬起怀里人的下巴,用手擦她脸上的泪水,“傻瓜,你哭什么?这是天大的喜事。不准哭了。”
王乐瑶爬起来,抱着萧衍的肩膀,哽咽道:“我只是太高兴了。”
之前在行宫吃的那些苦,有时候还会变成她的梦魇。可是现在,一切都值得了。上天把她受的苦,化成最甜的糖,回报了她。
“阿瑶,我真的太高兴了。”萧衍的大掌摸着她的后脑,亲了亲她的脸颊,“就算此刻死了也甘愿了。”
“不许你死!你必须好好地活着,陪我们的孩子长大。”王乐瑶捧着他的脸,跟他的额头靠在一起,“你知道吗?我本来做好打算,若是你有什么意外,我也不独活。可是现在,我们有孩子了,你为了我们,也要好好地活下去,行吗?”
萧衍点头,又把她抱进怀里,又揉又亲。
“我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阿瑶,谢谢你嫁给我,我爱你。”
他拙于言辞,不善于表达感情。可是在这个时候,这三个字却轻而易举地脱口而出,寄托着他此生全部的感情和欢喜。
“我也爱你。”王乐瑶亲上他的嘴唇。
她曾经以为此生都不会尝情爱的滋味,是萧衍教会了她。无条件地信任是爱,从一而终是爱,患难中相互扶持是爱,余生携手共度也是爱。
她能如此自然地说出来,便是已经体会到了爱是什么。
萧衍从未想过她会回应这个字,激动地说道:“阿瑶,你再说一遍?”
“萧衍,我爱你。”王乐瑶坚定地说,“我们一定可以共白首的。”
她对他的感情,不会因为岁月蹉跎而有所减损,反而经年累月,成为一种无可替代的存在。他们都在这段感情中得以成长,学会包容,学会退让,也学会了成全。
她从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名门之女,成为一个心怀天下的皇后。
而他从那个一心想要颠覆士族的垄断,孤立于权势之巅的暴君,慢慢地走向明君之路。
彼此成就,共同前行,这就是爱情最好的样子。
此后,船又在水上继续行驶了半个月,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苏唯贞对萧衍说:“陛下,北海王等人好像在岸边接我们。”
此处是两国的交界,因为停战和谈,魏人可以自由进入。
萧衍带着王乐瑶走到甲板上,眺望岸边。码头的方向,站着几个人,正朝他们挥手/元焕摘了银质的面具,露出清秀的面容,几乎没有岁月的痕迹。而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娇小影子,戴着幂篱,身着素衣。她轻轻撩起薄纱,萧衍忽然想到了当初在未央居外,再见阿瑶时的那惊鸿一瞥。
幼年时的她一直被他珍藏于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再见的那一刻,种子立刻就萌了芽。大概就是一见钟情吧。
日光淡淡地转过岸边那张拂晓春花般的面庞,娴静温柔,就像一颗深藏于海中的珍珠。
果然岁月从来不败美人。
萧衍仿佛都能看见许多年后,他的妻子会是什么模样。
王乐瑶高兴地冲岸边的人挥手,她还不能自如地把那个称呼喊出口,何况这里人多眼杂,不是叙旧的地方。但是她已经能感觉到,一种情绪将心里涨得满满的。
她曾经怨过命运不公,后来坦然接受,如今才发现,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船慢慢靠岸,江面上洒下一层金光,粼粼波光之中,画面定格住,成为一幅画卷。
……
画轴被一双纤纤玉手慢慢卷起。
“母后,这画的是您第一次见外祖母的场景吗?”
“是的。”
“外祖母美吗?是不是跟母后一样美?那后来呢?我还要看!”
“后来就是晋熙会盟,然后那年你的兄长便出生了。但那些是明晚的故事了。”
“母后,我还想听嘛……”粉雕玉砌般的孩子赖进女人的怀里撒娇。
“夜儿,该就寝了。否则明日上课时犯困,谢少傅该打你手板了。”女子轻轻打他手心,温柔一笑,将他搂进了怀里。
随即,殿外响起了一声男人的低咳。
“父皇来了!”孩子吓得赶紧闭上眼睛。
殿外的明月分外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