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通道的上方,都要挂一个牌匾,写清楚通向哪里。”
“我还要设立偏厅,大厅,饭厅等,偏厅就用来招待客人,大厅就是自己家人谈事的地方……”
……
越是走近,君舒业的心跳就越快。
在胸腔中不断冲撞的熟悉感,越发地强烈起来。
“云麓,你给我下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君舒业的耳边响起。
那一刻。
君舒业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一样,呆在原地。
是他听错了吗?!
可这个时常在午夜梦回听到的声音,又怎么会听错?!
“我才不!反正你追不上我,我干嘛要下去,将自己的优势转化成弱势?!”
一个略带几分稚气的声音带着几分气喘吁吁。
云麓……
云陆……
这个名字,到底是巧合,还是……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君舒业的脑海中形成。
他的身子一颤,整个人僵硬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正背对着他站立。
君舒业整个人再一次待在了原地。
他怔怔地看着女子的背影,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生怕一个眨眼,这个背影就会消失在眼前。
浣雪,真的是你吗?
君舒业在心中呐喊,可嘴巴张大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姐姐,为什么那个人一直在看着你?”被叫做云麓的孩子指了指君舒业的方向。
君舒业这才发现,那个站在树上的孩子,正是一头红发,眼睛在阳光的折射下,宛若一对珍贵无双的红宝石。
君舒业第一次见到如此漂亮的眼睛。
这个眼睛的形状,甚至与他日思夜想的眼眸十分相似。
“我说了很多次了,叫娘亲……”女子缓缓转过身,当目光与君舒业对上的时候,声音确实戛然而止。
女子的声音并不大,传到君舒业这边几乎已经听不太清。
但那张脸,君舒业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那是一张普通平淡得丢进人群都认不出来的脸。
只是那双眼睛与云浣雪有几分相似。
可再仔细看,女子除了背影之外,身上竟无半分与云浣雪相似的地方。
君舒业垂下眼眸,眼神难掩失望。
十年了。
他夜夜都能梦见与云浣雪曾经相处的画面。
只是再醒来时,依旧是明黄色的幔帐,与空荡荡的寝宫。
他的身边,再无她的存在。
他原以为他总有一天会习惯。
可是今日在看到这个万分熟悉的背影,君舒业一直克制的思念瞬间倾泻而出,将他彻底淹没。
也许冥冥中,许多事情都是注定的。
这个与云浣雪极度相似的女子,所生出来的孩子便是天选之人,可以继承自己皇位的人。
一想到这里,君舒业心中最后一丝忧虑都消失殆尽。
他缓缓地勾起了唇角,对女子与云麓的方向缓缓走去。
当君舒业展开笑容的那一刻,所有随行的人都莫名眼眶一热。
自从云浣雪离世以后,他们这是第一次见到君舒业脸上的笑容。
十年了。
这个笑容在所有人看来,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之花。
“在下冒昧上门拜访,望夫人见谅。”君舒业客气地说道。
“请问您是?”女子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困惑。
只是这个声音,却又一次勾起了君舒业灵魂深处的思念。
他一直盯着女子的脸,眼睛都不眨一下,像是要从女子的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可女子的脸上却看不出半分异常。
背影相似。
声音也相似。
君舒业多希望面前的这个女子,就是云浣雪无疑。
“在下姓君,名舒业。”君舒业沉声说道,目光依旧盯着女子的脸。
“君舒业……”女子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后,便花容失色,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民妇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知皇上到访,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
女子的表情十分慌张,闪躲的眼神中更是透出几分害怕。
如果是云浣雪,是绝对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面前的女子,再度让君舒业感到陌生。
“姐姐,你干嘛给他下跪?你……”云麓一下子跳到了女子的面前,目光冰冷地看着君舒业。
明明身高才到君舒业的胸口。
可那凌厉的眼神,却是分寸不让,势要护女子周全。
这个表情是多么熟悉。
曾经,云浣雪也是这样挡在他的面前,与所有人为敌。
如果忽略云麓红色的头发和眼睛,其他的五官,都与云浣雪神似。
君舒业看着跪在地上,身体哆嗦的女子一眼。
心中泛起了一阵接着一阵的苦涩。
他的目光回到云麓的身上,缓缓抬手,在离云麓的脸还有一寸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像,真的很像,可惜你不是她。”
“但愿她,一切都好。”
“宣读圣旨吧。”
明明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可君舒业说完后,身体的力气却已经失去了大半。
他清楚自己说出这句话所代表的意义。
君舒业缓缓转身,走向了偏厅。
随从拿出了早已经拟好的圣旨宣读起来。
可随从说的什么,君舒业却已经听不清了,他强迫自己不许回头,不许再看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子一眼。
直到,他走出了元府。
春风夹裹着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君舒业的脸上展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回……京……”低沉的声音,满是苦涩的悲伤。
这两个字,几乎用了君舒业所有的勇气和力气。
接下来,每向前迈出一步,就像是有无数根刺扎在君舒业的心头上。
可这痛,却远远抵不上当初知道云浣雪死讯的痛。
她为了结束与他的纠缠,甘愿不再以真面目示人。
甘愿躲在小小的江南赞之中。
她说过,她喜欢奔驰在广阔的大草原。
她喜欢征战沙场,奋勇杀敌的快意。
可她为了躲避他,彻底地放弃了这一切。
那一刻。
君舒业知道,如果他再纠缠,便要承受再次失去她的后果。
切肤之痛。
他再无法承受。
此刻的他,只要她还活着。
只要偶尔还能知道她的消息。
她的孩子,是他皇位的继承人。
这样,便足够了。
平宁二十一年,冬。
君舒业瓮。
举国哀悼。
太子云麓择日登基。
平宁皇为了已逝旧爱终生不娶的故事,却一代一代地感动着世人。
愿下一世,他们不再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