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碰上号码牌,在左边的圆上逆时针轻轻画了一圈,“这是我们之前推演出的循环圈。”
然后,又在右边的圆上顺时针画了一圈,“而这个,便是我们现在正身处的、第二部 分的循环圈。”
路知遥恍然大悟。
如果以“杨广能力觉醒,去到不同的朝代制造混乱”为两个圆的交汇点,左边的圆按照逆时针的发展顺序,分别是时年加入7处、第一次汉朝之行——明朝之行——隋唐之行——杨广在他们离去后能力觉醒,去到不同的朝代制造混乱——7处启用,聂城加入——苏更等人先后加入——时年加入7处、第一次汉朝之行。
而右边的圆则按顺时针的方向,依次是杨广能力觉醒,去到不同的朝代制造混乱——第二次汉朝之行——13处混乱、时年的清朝之行——杨广来到现代……
路知遥想到这里顿住,因为意识到照这样继续下去,如果想要圆上第二个圆,那下一步就是把杨广送回隋朝,回到他最后一次制造混乱后的那个时间线。
而这,恰好就是他们正在做的事……
他身子有点僵硬,“队长,你的意思是……”
聂城面无表情,“我让时年彻底消除杨广的记忆,送他回去,认为只要这样,我们就能走出这个困局。但也许,这恰恰就完成了这个循环的最后一步。
“也许,这样做确实能让弦恢复平静、时空免于坍塌,但我们却并没有因此得救,而是循环往复,永永远远困在这个循环圈中。”
苏更只觉得骨头都涌上一股寒意。
聂城的说法让她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些电影,《恐怖游轮》、《罗拉快跑》还有《土拨鼠之日》,二者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但这些故事的关键都是人永远被困在一段时间中,循环往复,生命永远无法向前,无法进入下个阶段。
他们也被困住了吗?
难道说,他们把杨广送回隋朝,完成这个循环之后,他们的生命也就停在这里了?像断掉的乐章,不会再奏出新的乐曲。
那这样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只是没有真正肉体消亡而已。
她会一次次地遇见项羽,再一次次看着他死亡、和他永别吗?
还有她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出生、长大,也许也永远也没机会了。
而她甚至都会不知道自己失去了这个未来。
“这只是你的猜测吧,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啊!”路知遥说。
他看起来神情有点崩溃,明显被聂城话里的内容刺激到了,为了求得支持,甚至看向了时年,“时年你说,这事儿你是亲自经手的人,你的感受最可信!你觉得这是无限循环吗?”
此话一出,大家都望向时年,聂城也看了过去。
虽然开口的只有路知遥,但大家心里多少都存了一点和他相同的想法,连向来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张恪都面露紧张。
而在众人的注视下,时年却沉默不语。
从刚才起她就一直很安静,聂城讲述他的分析时,她视线下垂,看着雪白的餐布,像是在听,又像是封闭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万事万物都无法入耳。
大家等了一会儿,看她还是没反应,路知遥有点着急,刚想再问一遍,却听到她低声说:“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聂城问。
“我梦到,我消除了杨广的记忆。”时年说,“不是之前隋朝的那次,是新的,第二次。我当时以为,我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为一直挂念着这件事,所以晚上就梦到了。可是今天下午,我又梦到了。”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餐桌,直直望向对面的聂城,“我又一次梦到我消除了他的记忆。可这一次,我忽然觉得很奇怪,因为梦里的我,那样冷酷,甚至残忍,对待他时的很多想法都不是如今的我会有的。而我消除他记忆时的坚决又是那样真实,无论是昨晚,还是今天下午,那两个梦都真实得像曾经发生过的一样……”
她轻轻一笑,“也许,它们就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众人悚然一惊。
半晌,路知遥才结结巴巴道:“你的意思是……你梦里的是之前的循环曾发生的……”
“是。”时年说,“也许就像聂城说的,上次,上上次,乃至之前的无数次,我就是这么做到的。我以为那是在做梦,但其实,只是过去的事情留在我脑海深处的印记……”
和电影里那些困在时间循环里的人不同,他们对于之前的每一次循环是没有记忆的,但万事总有例外,既然是曾发生过的事,如果真的有人留有记忆,也不是没有可能。
聂城却发现另一个关键,“你早就知道?在我来之前,你就想到这个了?那你为什么还要……”
路知遥也想到这里。是啊,听时年的语气,聂城反应过来的事情她也早就反应过来了,那她为什么还照样那么做?为什么不跟他们商量一声,就把杨广送回去了?
“谁说我已经送他回去了?”时年反问。
聂城一愣。
他忽然察觉到什么,猛地转头,却见餐桌前方五步远的地方,杨广一手握着一个甜筒冰淇淋,正微微歪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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