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到了谷欲生的办公室才发现邓宽也在,他们两人正坐在沙发上品茶讨论上头发布的政治任务。
谷欲生示意许临自己去电脑前查看后便不再管他了。
反正是自己师父的办公桌,许临毫不犹豫地坐到了椅子上点着鼠标,登录内网点开了潘达传输过来的加密文件。
鼠标上下拨动,文件也加载缓慢,正一点一点切着内容。许临侧听了会两个局长的谈话,再抬眼去看文件已经完全打开了。
一个警察全部的信息展示出来,横条竖格里的内容都是警局内部绝密性信息。
只见身份信息处显示:姓名马飞宇,警号410198,籍贯S省潞城市最左栏处是电子成像的照片,蓝底两寸照,一个眉清目秀的男人身穿制服头戴公安标志的警帽,唇角紧绷目不斜视。
他的皮肤有点黑,流畅的下颌线条立体的五官,深邃的眉眼带着点混血的味道
许临握着鼠标的右手一顿,耳边顿时一阵长鸣,他咬着干涩的唇角死死盯着照片上这人。
明明是代号叫夜莺的警员信息,可这上面的人竟然是阿宇!
阿宇就是当年的警察卧底夜莺?!
☆、第 91 章
许临默不作声地关掉了文件,又起身跟谷欲生道了别。
谷欲生把他叫了下来追问:有什么嫌疑之处?
没有,许临直截了当地摇头说:师父,邓局,你们先忙着,我回去了。
去吧,谷欲生说。
一路开车往家里回,许临有点心不在焉,停在一处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他伸手揉了脸,想清醒一下。
夜莺是阿宇的事让他完全没有想到,好像是晴天霹雳,劈了一道雷在头顶。
他心情杂乱,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开了车窗吹进来一阵秋风,吹得他顿时清醒不少。他开始认真思考,阿宇是韩麒的人,却有夜莺的身份,这件事警局里怕是没人知道真相。即使有,大概也只有已经过世的沈自清一人知道。
按照秦正贤和林家乐的说法,夜莺是沈自清亲自挑选的人,而沈自清与钟医生、韩麒之间有很深的交情。这样一来,沈自清很容易就能把阿宇安排在警局。
可林家乐之前也说过,夜莺从邵文手里救下何博后就失踪了,后来警方才得知他牺牲的消息,也是沈自清亲自宣告他的死讯,并为夜莺追加了烈士勋章。
一个新的谜团重重谍影,像是暴风雨之前如期而至的狂风,席卷着最后一丝希望深入漩涡。
真相到底是什么?
阿宇真的是夜莺吗?如果是,目的是什么?
如果不是,那真正的夜莺呢?是殉职还是惨遭不幸?
绿灯亮了,许临还在出神,后面的车忍不住鸣笛示意,许临这才反应过来踩着油门穿过了十字路口。
刚起步,许临眼前一亮,顿时调转了方向往家的方向驶去。
何博!
夜莺救过何博,所以何博一定知道些什么!
许临一手操控方向盘,腾出另一只手拨了个电话出去。
秦正贤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是秦正贤,怎么了?
师哥帮我个忙,许临反应极快说:麻烦你把何队家的地址发给我,我有急事要找他。
好我现在就发给你,秦正贤说:很急的事吗?
对,我回头再跟你细说。
好,秦正贤回。
许临记得何博家在自己家附近,所以他第一时间往家的方向开,秦正贤很快给他发来地址后,他查了导航一路飞速往何博家驶去。
何博家在许临家东南方向,到了地点后许临快速泊车,按照单元楼和楼层一路找到了何博家。
何博本来是已经辞职了的,可是因为市局实在缺人手,他又无奈被召回工作。因为长时间的加班办案子,他已经病倒了身体羸弱,这次离开怕是不会再回市局了。
许临敲门后是何博给他开的门,看到来人是许临,何博也不惊讶把许临请进了家里。
何博晃着虚弱的步伐给许临倒了水问:汪泽的案子处理好了?
差不多了,许临回:何队你快坐下多休息。
没事,何博又替许临端来了果盘才坐到沙发上说:看来我的身体确实不行了,只工作了半个月就已经扛不住了。
许临沉默着打量何博,第一次在刑侦支队碰见何博,那个时候他的状态就不怎么好,整个人脸上没有一点气色。许临目光又落在何博空荡的右衣袖抿紧了嘴唇,这位曾经的缉毒英雄立功无数,得失都有,可即使是这种状态下,他气宇轩昂挺直腰板坐在那里,仍像是随时能拔刀出鞘的战士。
卧底毒贩内部是一项艰难困苦的任务,每年都有无数公安警察深入险境,或功成或牺牲,能从险境□□成身退的人少之又少。
即使何博没有说过,许临大概也能猜到他在卧底期间都经历的是什么绝境。
何博端起养生杯喝了口茶,目光转向许临问:怎么,你来找我有事?
确实有事,许临迎上何博的目光说:我想知道你卧底期间的事情。
何博放杯子的手一顿,扬笑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许临眨了眨眼,眉眼轻微颤动说:你不愿意提我不强迫,但我想知道夜莺的事,你能跟我说一说吗?
夜莺?何博笑回:夜莺已经光荣牺牲,你为什么想知道他的事?
许临十指紧扣揉搓着,思忖片刻才继续说:你认识马飞宇吗?
何博坚毅的目光迟钝了几秒才回:当然认识,他就是夜莺。
许临舒了口气,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不巧,我也认识他。
许临迎着何博诧异的目光继续说:他叫马飞宇,我们都叫他阿宇。他从小在缅甸的芽村长大,后来因为邵文屠村失去父母成了孤儿。再之后他和同伴跟着一个人投奔了邵文,又跟那个人一起走上了贩毒这条路
何博盯着桌子上的果盘出了神,许临继续说:你应该知道那个人是谁吧?
知道,何博回神道:是韩麒。
许临心口像是被压了块石头沉重地喘不过气,他看向何博说:阿宇真的是夜莺?
何博沉默了,片刻后他才叹气回:他是。
我卧底期间第一次见他大概是六年前,他跟在邵文身后是个出色的打手,我们只打过几次照面并没有很深的交往。后来他的身份暴露,无奈之下当时的沈局下令让他停止卧底工作,他被救回河海后,沈自清替他找了藏身的地方。三年前邵文劫囚不知怎么把夜莺也掳了回去,我就是那个时候暴露身份的,邵文断了我的右臂,是他把我从邵文的枪口下救了出来。后来他就失踪了,再之后就传来他以身殉职的消息。
许临紧盯着何博闪烁的眼睛,气定神闲道:不对,你没有说实话。
何博扯了个苦笑,没反驳他。
许临继续说:我知道他还活着。
何博挑笑回: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他算是沈自清的人,当年选他做卧底是沈自清的主意,宣布他牺牲殉国消息的人也是沈自清,可能他真的没死吧,除了沈老,我们谁又知道真相是什么?
许临皱起了眉头,他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
何博又说:我没必要骗你,这些内容都是公安内网能查到的事实。
许临还是抱有疑惑,可他没有表现出来。
很显然,作为曾经救过何博性命的人,何博对他抱有感恩,无论何博今天的话真实与否,他一定多少会有所隐瞒,不会说全部的实话。
行吧。
察觉到这些,许临点头站了起来,也没打算继续在这里耗着就跟何博道了别。
临走前他又打量了何博的家里,何博家家具很少房子很空,没有一点人气味根本不像是一个完整的家。
许临开了门准备走又回脸看向何博说:何队您自己住?没有结婚?
何博点头,露出苦笑:是,我一个人住早就习惯了,再说了我这个样子实在拖累,为什么还要结婚祸害别人呢。
许临点了头回:那我就先走了,你留步,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何博回。
回到家许临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他拿出了抽屉里的檀木盒子,里面放的是他和韩麒的照片、韩麒母亲给他留的信封,还有前段时间他放进去的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和装着两枚戒指的黑色绒面戒指盒。
尽管已经翻过数次的照片,许临还是忘我投入地翻了遍那些合照。
他就那样呆坐在书房里,过了好一会才拿起那个四分五裂的手机取出了手机卡,并把手机卡装到了自己的手机里。
他从潞城回河海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里他逃避似的忽视了过往全部,只一心投入到新的身份中适应。
这个代表着过去的四分五裂的手机就像是被他彻底忽视般,静静放在这个尘封了的檀木盒子里,成了他最不可触及、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现在是时候重启这个秘密了,他不可能自以为是的将这些秘密长埋,他也要鼓起勇气去直面过去。
装好手机卡后,许临熟练地打开通讯录联系人和登录微信,直到看到联系人那栏里几个熟悉的名字:阿宇、兴哥、阿乐、钟老头还有老板。
许临动作一顿紧闭上双眼似乎下了很大决心。
是的,他要清楚过去的事情,他想找到事实真相,仿佛只有这样,每一个人才能得到真正解脱。
包括他自己,也包括韩麒。
☆、第 92 章
两日后,缅甸仰光机场。
来自全世界各地不同肤色的人拎着行李箱行走在机场里,有的准备离开缅甸这个国家,有些却刚刚到来。
机场出口,一个高大干练的男人戴着墨镜走在拥搡的人群里,男人形象出众像是灰暗色中的一抹亮眼红,惹得路人频频回头打量。
他拖着行李箱从出口出来,又谨慎地留意四周后一路往地下停车场去。
是许临。
许临沿着地下停车场绕了半圈,终于在C区3D找到了来接他的目标车辆。
那是一辆林肯领航员,纯黑色喷漆锃亮的霸气外观,星辉式进气格栅冲击着视觉,熠熠生辉的星标,无不让人驻足赞赏。
从驾驶室下来一个中等身高、皮肤较深的男人,他缓步走到许临面前摘了鼻梁上架着的茶色墨镜,戏谑调侃:这位朋友要去哪?用不用我送一程啊?
别闹了阿宇,许临松了手里的行李箱,四个轮子裹着行李箱滑到了阿宇面前:我的东西交给你了,替我保管好。
阿宇手握行李箱的扶手,探身凑得离许临又近了些狡邪笑问:我要的茅台带了吗?
许临也不理他,径直走到了侧边去开副驾的门。他的手刚触到车门把手却一顿,又回头去看阿宇问:这就是韩麒那辆被你开进粪坑里的车?
阿宇嘴角抽了一下,扭着眉头问:你怎么知道?
许临无奈摇头,丢了句钟老头说的,就自行开了车门上车。
嘿,阿宇啐骂:老钟怎么这么八卦。
说着他还是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又坐回驾驶室启动车子扬尘而去。
因为舟车劳顿,许临坐在副驾昏昏欲睡,奈何阿宇把车开得跟坦克进村似的,一路绕着山路颠簸,颠得许临困意全无。
阿宇一边熟练打着方向盘一边跟许临说话:我可跟你提前说好啊,你来缅甸这事我谁都没告诉,连韩麒我都瞒着呢。缅甸不比国内安定,你自己小心些,真遇事了我可救不了你。
知道,许临紧闭双眼揉着太阳穴回:好好开你的车吧。
阿宇点了头无奈笑说:你都回了河海了,怎么又想着要来缅甸?你们领导肯放你?
许临手上一顿,语气沉沉回说:没,我是瞒着他们来的。
哦,阿宇得意点头:我知道了,你肯定又要打什么歪主意。
许临沉默着看向窗外。
阿宇又说:现在我跟韩麒不在一个地方,今晚你就先去我那呆着。恐怕韩麒知道了也不会想见你,最好缓几天我再带你去见他。
许临修长的手指搁在副驾扶手上没回话。
对了,平阳死了,阿宇转着方向盘拐进了往主城区去的山路。
谁?许临终于有所反应,侧过脸去看阿宇。
平阳,就是我从缅甸押回潞城的那个兄弟,阿宇回:前段时间在最东部孟温县我们跟本杰明交手,平阳拖着本杰明掉进了澜沧江,在江水里被本杰明用刀刺伤之后被江水卷走了。
许临一愣追问:本杰明也死了?
没有,阿宇摇头回:他侥幸抱住了江边的礁石才没被江水冲走,后来又被他的人给救下来了。
许临若有所思地点头,垂着目光把弄着手指头问:韩麒呢?他怎么样?
阿宇扯着笑看了眼许临:有我们在能叫他出事?
见许临还是沉默,阿宇悠哉说:我们麒儿从潞城回来之后始终心事重重,也不知道他见了你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别说,我还挺期待
许临默不作声看向了窗外,不觉间悄悄攥紧了右手。
很快他们两人便到了阿宇在孟洋镇的住所,等卸了行李两人坐到沙发上休息,阿宇拿来了一瓶洋酒给许临斟了一杯酒。
为你接风洗尘,阿宇端着酒杯说。
许临轻笑一声,接过了阿宇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洋酒辣嗓子,许临缓了好一会儿才放下酒杯去看阿宇问:大家都在缅甸?
阿宇点了头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回:是啊,阿兴容哲阿乐大家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