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本杰明的声音自耳边萦绕漂浮。
你想知道韩麒在哪吗?
西南边陲,你第一次见他的地方,去找吧。
头痛欲裂,等秦正贤意识到了什么时,多天来忙碌缺觉的状态终于让他支撑不了昏了过去。
苍天为证,日月可鉴,林家乐得知秦正贤昏倒捧腹大笑并不是真的嘲笑。
林家乐魔鬼般的笑声响彻禁毒支队,后来又觉得不太人道寻思着去门口的小超市称二斤鸡蛋去探望一下秦正贤,表达一下禁毒支队对刑侦副支队长的关心。
林家乐迈着轻快的步伐正要去超市,定眼一看谷欲生迈着大步进了禁毒支队,吓得他赶忙藏起手里的二十块钱现金,笑脸迎了上去:谷局,您来了。
谷欲生脸色如猪肝色瞪着他:毒贩都跑了,国家养你这禁毒支队是吃软饭的嘛!
林家乐:
林家乐蔫了吧唧地垂低了头,不敢直视谷欲生。
下午省厅那边会来人调查,你给我好好表现,出了问题没人帮你擦屁股。
是是是,林家乐低眉颔首。
唉,谷欲生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老谷上辈子一定没做啥好事,摊了这么些个下属。秦正贤混蛋,你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
林家乐有苦说不出。
☆、第 19 章
省厅那边的警务督察来到河海调查是何博和林家乐全程接待的。
早些年何博因公负伤失去了右臂,被授予一等功,所以省厅的人对待何博还是比较尊敬的。
林家乐作为禁毒支队的支队长,此次失误错过了逮捕毒贩的时机,再加上禁毒副支队长许临的失踪,省厅督察一并做了详细询问和调查。
秦正贤因为身体虚脱,在隔壁武警医院挂了两天水,中间谷欲生陪着省厅督察去过一次秦正贤的病房,警务督察按照流程走了遍过场,让秦正贤详细汇报了案件流程。
警务督察拿着记录在册的述概离开河海那天,秦正贤出了院。
按照谷欲生的要求,他要回家休息几天,并随时等待市局下达任务再回刑侦支队。让他回家的理由明面上说是休养生息,可秦正贤心里清楚谷局这么做是要他反省思过。
李年庆案的遗留问题和后续进展都交给了何博,秦正贤难得有几天清静时间,决定安之若素地在家看书养花再喂喂鱼。
秦正贤家在河海市临江区的升龙城,是临江区数一数二的高端小区,一户一层,隐私性和安全度都很高。秦正贤家在五号楼九层,二百平的房屋面积,因为秦正贤的父母都在老家县城教书,一般不会来市区,所以诺大的房子平时也只有秦正贤回来住一住,这也成了林家乐经常损秦正贤的原因:有钱真好啊,从你卧室走到厨房怎么也需要十分钟吧?我看你家就适合养狗,狗在家随便跑一跑就溜够了
有一次林家乐深更半夜被媳妇赶出了门无路可走,央求着让秦正贤去接他,秦正贤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后来还是仗义相助,结果当晚他就后悔了。因为林家乐骂骂咧咧参观完秦正贤家,就差在他家洁白干净的地板上摸爬滚了,还扬言要召集刑侦支队和禁毒支队的同事来秦正贤家里开轰趴派对气得秦正贤差点把他扫地出门。
不过后来林家乐见识过许临家的三层别墅之后,仇富情结理所当然地从秦正贤身上转移给了许临。
晚上秦正贤来到书房,打开了书房全自动护眼模式的灯。
林家乐曾说秦正贤家的书房比自己家主卧都大,秦正贤家书房确实大一些,装修时靠墙的那面全部打成了书架,上面摆了很多书,大到天文地理小到厨房菜谱,书籍应有尽有
在书架对面的墙壁上有一块黑板,黑板上贴了很多张照片,照片底下还有系列备注。
秦正贤立在黑板前,眼睫毛在暖色光下微微颤动,他的眼眸如被一汪夜色朦胧般黯然,正紧紧盯着面前最中央的照片。
那张照片里的人立在阳光下,金色的阳光如星辰大海般铺洒在他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边,他缱绻地抬眼盯着镜头,紧绷的嘴角立体的五官看不出喜怒,流畅的下颌线条有点肉又有点欲的唇漂亮得吸睛,是让人过目不忘的长相
照片里这人正是韩麒。
往左边照片看,那是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极绅士的中年男人,他是曾经邵氏家族领头的毒贩也是韩麒的亲生父亲邵文。邵文照片旁边则是他的弟弟邵天元,露着满嘴被毒品腐蚀损坏的牙齿笑对镜头。邵文底下贴着的那张照片里的男人是中美混血脸,俨然就是刚劫走李年庆的本杰明
黑板上十多张照片有秩序地排列着,照片底下密密麻麻的备注着名字和互相的关系,俨然就是秦正贤用心整理的毒贩信息链
而今当年的一代大毒枭基本都死绝了,这面黑板上贴着的照片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还存活。
盯着照片看了太久,秦正贤眨着眼去缓解眼睛疲劳,而后坐到了书桌前,拿起前段时间看了一半的马斯洛的《动机与人格》继续翻看。
大约半个小时后,他家的门铃响了。
秦正贤穿着松垮舒适的家居服脚踩拖鞋直接开了门,一开门就看见门口拎着一筐鸡蛋的林家乐拧着笑脸像头喜庆的猪,还有扭捏得像个小鸡仔缩在林家乐身后的汪泽。
秦正贤:
秦正贤面露难色地将二人请进屋,林家乐像是到了自己家轻车熟路地换了拖鞋后一屁股坐到了客厅沙发上。汪泽是第一次来秦正贤家,好奇宝宝似的打量着足足有八十平的客厅。
秦正贤家的客厅是极简约的黑白风格,白色大理石纹的地板,乳白的硅藻泥墙面,黑色的吊顶灯,白色的真皮沙发和黑白相间的电视柜,还有角落里白色的酒柜汪泽悄悄咽了口水,一时脑海里对秦正贤家的评价和对他本人的评价如出一辙,只两个字禁欲。
秦正贤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冰水放到两人面前,实在好奇地问了林家乐一嘴:来我家你拎着一筐鸡蛋干吗?
林家乐拧开了水瓶盖子,不知羞耻回:你不是身体虚吗,我拿鸡蛋是给你补身体的,在我们老家探望病人都得拎鸡蛋。
秦正贤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不是虚,我是疲劳过度!再说了鸡蛋是给孕妇送的好吗,你个蠢货。
林家乐泰然自若地否定他:疲劳过度约等于身体虚!
秦正贤:
秦正贤懒得理他,转身去酒柜开了一瓶红酒,斟了一杯一股脑喝了下去。
林家乐跟了过来,很自觉地给自己也倒了杯红酒,后来察觉到秦正贤的目光又开始转移话题:你说这个李年庆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还给自己取了个阿金的名号,怪恶心人的,以前怎么从未听说这号人。
秦正贤眼睁睁看着林家乐臭不要脸地诓了杯自己珍贵的红酒,收紧下颌线没搭理他。
林家乐继续叭叭:总之啊,能让本杰明亲自下山,他们之间一定有极大的利益勾结链。说来也怪我,这事发生得太突然根本来不及支援,幸好你羊入虎口毫发无损,不然你出了事我就得跟谷局负荆请罪了。
汪泽坐在沙发上应和:是啊,那天的情景现在回想起来我就后怕,四个手持枪械的壮汉加上一个手段毒辣的毒贩,我真吓破胆了,这事我都不敢跟我女朋友讲,怕她听了又要念叨让我辞职了。
唉,林家乐叹了口气:提起本杰明谁不怕?这人手段毒辣,说不定他父亲邵文的死也跟他有关。
秦正贤蹙了眉,扬起低沉声线打断了对话:省厅那边什么消息?
林家乐坐回了沙发翘着二郎腿说:据谷局透露省厅那边已经发了全国通缉协查报告,但我估计人暂时是抓不到了,毕竟亡命之徒,那些毒贩一个比一个鸡贼,往边境偏远的山区老林一扎,我们很难找到。
秦正贤撑着一双大长腿靠在沙发扶手上,手指摩挲着手里的红酒杯壁。
片刻后他开口道:我大概知道许临在哪里了。
林家乐脸色瞬变,登时收了翘着的二郎腿追问:他在哪里?
☆、第 20 章
他在哪里?林家乐迫不及待地问。
秦正贤举杯喝了口红酒,抿了抿嘴唇道:本杰明说韩麒在潞城,由此推理许临也一定在潞城。
林家乐沉默良久,手托着腮帮子一脸愁容:是,你说得没错,韩麒在的地方一定有许临。
只是林家乐眼神里看不到希望:潞城远在云滇边境,我们找他们无疑是大海捞针,再说了,韩麒一向谨慎,绝对不会留下蛛丝马迹给我们。
秦正贤仰脸喝光了杯里的酒说:我想亲自去一趟潞城。
不不不,这不行,林家乐摇头:谷局等于关了你禁闭,你不能擅自行动还是我去
秦正贤刚要说什么,又被林家乐打断:不行我也不能去,省厅那边对我们的调查还没结束,我们谁都不能去。
这时旁边一直保持安静的汪泽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我去?
不行,秦正贤摇头道:李年庆的逃跑推翻了之前所有的侦查,李红丽死亡的真相还没查清楚,刑侦支队除了我你是最了解李年庆案的人,你得留下来帮何队。还是得我去,刚好潞城市局那边有我一个老同学,他或许能帮到我。
林家乐思索一番,终于点头:你说的对,当前的形势我和汪泽谁都不能离开,最合适的还是你。
秦正贤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下面的计划。
自从许临知道自己负债累累后一蹶不振,陪来福玩玩具球时还差点学来福去用嘴叼球,阿乐看到后立刻阻止了他,阿乐差点哭了:许哥你怎么了?那是来福最心爱的玩具了,你就别跟它抢了
许临恶狠狠地瞪了阿乐一眼,觉得他脖子上扛着的大概是个猪脑袋。
这天韩麒命许临去研究所找钟医生拿一份资料,董力带着他去拿保险柜里的车钥匙,许临看到一排的车钥匙就发怵,他眼疾手快地拿了那把宝马钥匙撒腿就走。
董力立在保险柜前一愣憨笑着自言自语:原来许哥这么喜欢开宝马?要是让我选我只开幻影
许临到了钟医生办公室见老头正惬意地躺在摇椅上哼曲,又想想自己欠的债顿时有了心里落差,他冷哼一声,闹了一番动静坐到了沙发上。
钟医生怒目圆瞪着发问:你这浑小子,我老钟又不欠你的摆那张臭脸给谁看!
许临沉默着别开脸,钟医生冲他翻了个白眼,随即还是秉着一副指点迷津的老者风范问:有什么想不开的事给我说一说,我来开导开导你。
许临:
许临心一横开口道:钟叔,我以前是不是特别混蛋?
嗯?钟医生瞥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许临往沙发上随意一靠叹气道:我最近才知道自己撞坏了韩麒两辆车
钟医生:
钟医生莞尔点头:害,我以为是什么事呢,不就是两辆车吗,你还年轻,努力奋斗一辈子大概就能还清债了。
许临默不作声,他已经没了力气跟钟医生斗嘴了。
钟医生惬意地拿起大茶缸道:你也别气馁,阿宇比你也好不到哪去,想当初他把韩麒心爱的那辆限量版林肯开进缅甸的粪坑里,韩麒气得几个月都没理他
许临一听顿时端坐起来,整个人都提了精神:呦呵,阿宇这事干的可真操蛋,快和我讲讲怎么回事。
当时韩麒还在缅甸,买那辆车的时候阿宇陪着他去的,阿宇摩拳擦掌地自告奋勇要试驾,韩麒拗不过他才同意让他试驾,结果阿宇一踩油门就进了粪坑
后来呢,许临问。
后来那辆车前前后后洗了几十遍,还是不散味,韩麒就把那辆车送给阿宇了。
许临:
许临想阿宇这小子故意的吧。
钟医生抖出了阿宇办的糗事后,许临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一高兴就吆喝钟医生让他拿出上次没喝完的白酒,放话要不醉不归,全然忘记了韩麒让他来找钟医生拿资料的事。
钟医生也刚好有小酌几杯的心思,两人一拍即合,命人备了几个小菜当即喝了个尽兴。
两人边喝酒边侃大山,直到晚上才把剩的白酒喝精光,许临喝的晃晃悠悠整个人都站不住了,钟医生倒是没喝多,他一边骂许临一边招呼助理开车送眼前的醉鬼回去。
韩麒洗完澡吹干头发从卫生间出来听到楼下一阵吵闹,他下楼就见保镖正扶着走得七歪八扭的许临上楼。
老板,保镖向韩麒颔首示意:许哥他喝醉了。
我没醉,谁说我醉了,许临挣脱了保镖,整个人迷糊着就要倒下,韩麒一把扶住了他。
韩麒命保镖退下自己扶着醉鬼回了房间,亏得许临都醉成那样了还能自己爬上床,不吵不闹地蜷缩着就入了睡。
韩麒无奈摇头,又下了楼拿了醒酒药和水喂他服下。许临似乎梦到了什么面色痛苦,韩麒坐在床头伸手抚平了那人紧皱的眉头。
似乎很久都没有这么仔细观察这张脸了,韩麒手法很轻,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许临的眉心,好似怎么也看不够般紧盯他的脸。
许临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微卷的睫毛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高耸的鼻梁下立体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还是记忆里的那个模样。
片刻后,韩麒喉结一动,像是被蛊惑般附身在许临软糯的唇上印了个轻浅的吻
第二天许临一觉醒来觉得浑身轻松,轻巧地迈着大步下楼,韩麒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餐,对面空位上还有一份早餐,许临暗喜知道那是替他准备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