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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任竞年先开口:“你自己带着两孩子去首都,能行吗?”
    从刘召火车站到首都,中间要经过包头中转,中转后的火车一般来说没座位,就得站着。
    一个女人带两个三岁孩子,太遭罪了。
    顾舜华:“到时候你把孩子和我送上火车站,应该没什么,孩子现在能自己走,满满力气大,跑得快,多多太瘦,没什么劲儿,不过也不会一直要人背着。”
    任竞年没说话,点头:“好。”
    他目光转向床上打滚的两个孩子,其实是想亲自送他们过去首都,不然实在不放心,但既然办离婚,他这个前夫跟着回去怕耽误事。
    本来离婚就很敏感,怕人家不认,带着两个孩子,更怕首都不收,他跟着过去,那就是添乱的。
    况且离开矿井请假需要理由,他请不出那么多的假,万一离婚回城的事被别人知道了,事情就这么黄了都有可能。
    顾舜华显然也想到了。
    她没吭声,心里却想起来陈璐。
    自己带着孩子回首都,赖也要死赖在首都,自己的行为已经变了,那陈璐和任竞年呢,他们两个最后还是会相爱?
    她抬眼,看向任竞年:“对了,问你个事。”
    任竞年:“嗯?”
    顾舜华正要说话,就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任竞年顿时机警起来,走到门前看了看,知道是冯富贵,这才赶紧打开门让他进来。
    冯富贵手里拿着新的“离婚协议表”。
    “你们赶紧填,填了后我得交上去。”
    第5章 阴山脚下的别离
    两个孩子停下了笑闹,看过来,顾舜华笑着说:“你们继续玩,爸爸妈妈和叔叔说点事。”
    满满的眼睛便看向冯富贵手里的纸。
    顾舜华暗叹他是小人精,正想着怎么糊弄过去,任竞年却掏出来一个纸包,里面是炒豆子,给两个孩子吃。
    两个孩子看到那炒得焦黄干脆的炒豆子,欢呼起来,小心翼翼地捧着坐在床头吃,顾舜华这才松了口气。
    于是两个人和冯富贵坐下来,开始填表,旧的表格给拿过来了,比着写,只不过这次孩子归顾舜华了,一式两份,写好后还得签字盖手印。
    这个时候还没离婚证,两个人填了这个表格就是正式登记离婚。
    冯富贵叹了口气:“带着孩子肯定没法回去,我最近都办多少离婚了,见得多,你带着孩子,首都不接收你,没这个政策。”
    真离婚了另说,但现在离婚还带两个孩子,首都那边哪能接。
    顾舜华却只是笑了笑:“没事,我就带着孩子回去,我离婚了,应该接收我,既然愿意接收我,那就没有只接收我不收孩子的道理,孩子归我,不接收孩子,他们要孩子流落到大街上吗?”
    冯富贵没办法,只好说:“行,那你试试吧。”
    送走了冯富贵后,两个孩子还在吃炒豆子,只不过满满时不时往这边看。
    才不到三岁的小人儿,但是心思重。
    任竞年去找服务员要了热水来,顾舜华倒了晾好给两个孩子喝,又陪着孩子说话,给孩子讲故事,到了老晚才躺下睡。
    两个孩子睡着后,房间里安静下来。
    团部这里风不大,月亮照着窗户,倒是有几分静谧的味道。
    任竞年:“刚你打算问我事?”
    顾舜华想起来,便道:“也没别的,我就是想起上次我表妹陈璐过来的事。”
    任竞年:“嗯?”
    顾舜华:“你觉得她怎么样?”
    任竞年:“也就一面之缘,也没怎么说话,不太清楚。”
    顾舜华抓住了一点:“是吗?你没和她说话吗?”
    任竞年蹙眉:“说了吗?我不记得了。”
    顾舜华:“说话没说话你自己不记得了?我怎么记得你当时还削了苹果皮?”
    事情真得是很小的一点,顾舜华觉得自己问这个是无理取闹,但结合后面那本书中提到的苹果甜蜜,人家陈璐可是记了一辈子!
    不对,他也记得。
    书上说,他后来记得他递给她苹果时,她那羞涩的笑。
    任竞年侧过身,看着她:“这次你回首都,你表妹说了什么?”
    顾舜华:“没,见都没见到,就是突然想起来了,毕竟这次咱们如果事情办成,多亏了她,心里感激。”
    她这话自然言不由衷。
    任竞年便想了想:“削苹果好像有这事,但是我竟然记不清楚,不明白为什么削了苹果。”
    顾舜华:“是吗?记不清楚?”
    任竞年又想了想:“当时就是看到苹果了,就削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蹙眉,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为什么非要削个苹果给妻子的表妹,这样好像不合适,但他当时为什么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而且在顾舜华提起这个前,他竟然对这件事并没什么印象,还是她提了,他努力想,他才恍然,竟然还有这么一桩事。
    顾舜华听了后,意料之中。
    他是男主,要受剧情的影响,会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女主的牵引吧。
    他们生活在这本书中,这就是宿命。
    顾舜华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她还是先顾孩子吧。
    他是男主,剧情强大的能量作用于他,自己怕是很难捞起来。
    *****
    顾舜华收拾行李,准备带着两个孩子过去首都,因为这次是带孩子,行李自然多一些。
    上次自己回去,内蒙的特产带了不少,现在不带了,行李主要是孩子的衣服和用品,还有给孩子准备的路上吃的。
    收拾东西的时候,两个孩子安静起来,不闹腾了,任竞年也没说话,闷不吭声地准备。
    晚上,等把两个孩子哄睡了,他拿出来一个铁饼干盒子,里面是钱和粮票:“之前想着我得照顾孩子,这些留我这里,现在我一个人,也没什么好花的,你带着,万一有什么用钱的地方呢。”
    顾舜华看着那钱,这是他们所有的积蓄了。
    以前在山下她每个月津贴是七块钱,伙食费十四块五,不过那伙食费是连队负责安置,自己拿不到,任竞年是连级干部,又是现役,津贴比她多三块钱,这两年他们全家从山下的团部搬到矿井来熬着,每个人每天能有四毛钱的补贴。
    矿上太荒凉,小卖部都不见一个,军服和被褥都是统一配发的,每人每个月还配四十五斤粮食和四两食油,所以除了养孩子,其它花用上来说实在很少,想花钱都没地儿啊,两口子这些年倒是攒下一些积蓄,估计能有一千多块。
    之前顾舜华一个人去首都,任竞年拿了二百给她,现在铁盒子里大概还有八九百,挺大一笔钱了。
    任竞年将这铁盒子用围巾包起来,塞到了行李箱里:“你带着这些钱,到了首都,该用的就用,这个时候不是心疼钱的时候,能把两个孩子户口落首都,这是他们一辈子的事。”
    顾舜华望向任竞年。
    其实她一直不明白,他爱上陈璐,和陈璐在一起,这没什么,毕竟在书中,是她先背弃了他们的爱情。
    可是,为什么那么冷漠地对待孩子?
    难道说,这本书剧情已经强大到,会让人丧失本性,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毕竟,至少现在,任竞年对他这一双儿女的心是真的。
    自己的血脉嘛。
    她望着任竞年,过了好一会才笑了笑:“任竞年,这钱,我就收下了,我会带着孩子进首都,会把他们的户口落在首都,让他们成为首都人,让他们去喝上每天新鲜的三元牛奶,会让他们每天吃饱喝足,会带着他们去看长城,看五星红旗升起,看人民大会堂。”
    她在心里说,也会把他们抚养成人,让他们正直善良心中充满爱,哪怕贫穷困苦,也不会去嫉妒别人。
    任竞年也笑了,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嗯,你去吧,我会努力,发愤图强,考上首都的大学,我们马上就能一家团聚。”
    男人带着厚茧的手滑过她的脸颊,那是干燥温暖的触觉,是她曾经依赖和熟悉的。
    她垂下眼,低声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任竞年默了下,点头:“好,我送你们过去火车站。”
    他和矿上打过招呼了,矿上人都知道他要送顾舜华和两个孩子,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人多问。
    这个时候知青都在拼命地回城,各种千奇百怪的病退都有了,私底下都在讨论怎么顺利办病退,大家都知道少问,祸从口出。
    于是任竞年去开了车,是矿上送甜菜的车,甜菜其实已经装好了,顾舜华上去坐副驾驶,然后一边一个搂着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倒是很喜欢坐车,兴奋地东张西看。
    昨夜肆虐的大漠风沙已经停歇了,没了风,天空湛蓝深邃,大漠的脉络清楚分明地呈现在眼前,大漠尽头便是绵延起伏的阴山山脉,荒凉粗犷,浩瀚宏伟。
    这是顾舜华为之奋斗了八年的地方,当年来时不过十五岁,烂漫天真,一腔热血,如今除了两个孩子,她几乎一无所有地离开。
    想到这里,她轻笑了下,那又怎么样?
    两个孩子,便是她的所有。
    这时候,多多却兴奋起来,她指着远处,奶声奶气地喊道:“黄河,黄河!”
    于是顾舜华也看过去,是了,那是黄河。
    蜿蜒千里的黄河,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几”字形。
    向来小大人的满满也有些激动:“看黄河喽!”
    开车的任竞年侧首看了一眼两个孩子,眼中泛起温暖:“到了首都,还有更多好看的,到时候能看个够。”
    **
    刘召火车站只是几间涂了红漆的旧瓦房,外面有红色的铁栅栏围着,任竞年将行李箱从车上来后,先开着车把甜菜送过去,之后匆忙跑过来。
    他跑回来的时候,顾舜华正打算带着两个孩子进火车站。
    任竞年擦了擦额头的汗,接过来行李箱:“进去吧,等会要发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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