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傅晏活着恢复记忆或者找出真凶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一切问题最终都会迎刃而解。
傅晏稳了稳心神,继续开始观看起了宋怀眼前的画面,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异样。
宋怀表现的就像是个对师尊仰慕崇拜的徒弟一样,会下意识的注意师尊的动向,会对师尊的偏心江舒白而吃醋,会偷偷留着师尊给他的糖葫芦。
可渐渐地,他眼前的画面突然变得开始异样起来,宋怀会在师尊夸奖过江舒白之后针对江舒白,会故意对着江舒白恶作剧,会讨厌每个接近师尊的人,无论男女。
宋怀极力的想控制这些内心中最阴暗的画面,他一边清晰的告知自己,这是在比试,他不能把那心中的欲望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若是被师尊看到,一定会生气的。
可身体里又有另一个声音一直在说:没什么,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师尊这么好的人,喜欢上他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要被禁止啊?七情六欲不是人之本性吗?师尊既然要找道侣,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呢?
宋怀拼命的想压住心底那个声音,可那个声音却越来越大,什么道德伦常?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和师尊又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喜欢师尊的男男女女那么多,为什么我喜欢师尊就是错的?
越想宋怀越觉得可笑,他努力修炼,无休止的提升修为,不过是为了让师尊能看到他,他想要无尽的寿命,只不过是为了在日后漫长的岁月中陪着师尊罢了,他错了吗?
宋怀当然不觉得自己是错的,所以他才会选择伪装自己,将所有的感情都藏在情绪之下,不被任何人所察觉,可现在他不想压抑了,江舒白已经被赶走了,师尊此后一生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他为什么要压抑自己的感情?
众人看着江舒白面前的画面越来越离谱,有些同情且怪异的望向台上仍旧面无表情的傅晏,大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没想到懿阳真人的弟子竟然心里还藏着这事儿,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我之前就觉得他们不对劲,以前一直没想通是哪里不对劲,现在看来是我想少了。
这宋怀恶心人,关懿阳真人什么事儿,他现在一定糟心死了,大徒弟是魔教的细作,二徒弟又对他图谋不轨,哎!
没想到这懿阳真人虽然修为颇高,但是看人的眼光一点儿也不准,现在看来真是人无完人啊。
傅晏旁边的师兄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种事情说出去总归是不好听的,哪怕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儿从始至终都只是送怀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可谈论起来却永远都要带着傅晏的名字,荣辱与共,谁让傅晏是宋怀的师尊呢?
此时的宋怀可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他眼前的画面正是他渴求千万次,只在梦中出现过的场景,他们成婚了,看着周围的耀眼的红光,宋怀明知不是真的还是放纵了自己。
只见师尊一身红色的喜服站在自己身前,宋怀忍不住看呆了,他从未见过师尊如此模样,往日里见到的师尊总是一身白衣,翩然若仙,风光霁月,不可亲近。
可今日红衣的师尊更像是沾染了凡尘烟火的仙人,就连头上的玉冠都是红色的,整个人美得惊心动魄,就连旁观的众人在这一瞬间都忘了斥责宋怀,忍不住对着傅宴的惊世容颜发出吸气声。
有人甚至隐隐生出了些同理心,觉得宋怀日日对着这样的美貌,胡思乱想,产生一些隐秘的奢望也在情理之中,若将宋怀换成他们,恐怕他们还没有宋怀的定力强呢。
要知道现在的傅宴殊还不是仙人,就已经如此让人心生执念,若他真的成了仙人,也不知道有谁能有此福气,得到傅宴殊道侣的位置,若能得他喜欢,哪怕只有一天,此生足矣。
唯有傅宴本人恨不得亲手灭了这个宋怀,好在他还谨记着自己的计划,不过脸色此刻难看的要命,冷冷的望着风暴中心的宋怀,就像是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不见笑颜,就连往日的温和气息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宋怀愣愣的盯着眼前人,听到他轻轻起唇,再也不是往日那疏离的语气,反倒带着些亲昵的问着自己,阿怀,你可愿意与我结为道侣,携手与共?
此刻的宋怀只觉得一切都是在做梦,他脸上的表情既不可置信,又惊喜万分,眼中的爱意藏都藏不住,他的回答可想而知,可傅宴却没有给众人机会,直接抬手挥散了这恼人的画面,冷声呵斥道:够了。
见傅宴生气,他的师兄清安真人急忙上前宽慰他,这种逆徒不要也罢!是他痴心妄想,和你无关,不要为了这种人而气坏了自己,不值得。
说完清安真人又站起来对着底下众人宣布,今日的试炼暂时到此为止,众人先回去稍作整顿,下次的比试时间再另行通知。
不必,师兄,傅宴抬手阻止了清安真人,他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可他的目的可不是遮丑,而是将宋怀当着众人的面逐出师门,他面无表情的起身,对着众人说:众人在此做个见证,自今日起,宋怀再不是本座门下弟子,亦不再是天阙宗弟子。
说完傅宴直接起身离去,再也不看宋怀一眼,而刚刚从试炼中脱离出来的宋怀见众人对自己指指点点,耳边隐约听他们传来大逆不道痴心妄想的评论,他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宋怀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切,还没从欣喜中恢复过来,瞬间又跌入谷底,师尊知道了,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了,看到台上本该坐着师尊的位置没有了人,他瞬间脱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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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不胜人生一场醉(21)
那一刻宋怀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他并不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后悔不该在这个时候被人发现他的心思,他知道现在自己离开天阙宗是迟早的事情,可真的到了这一天他又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
一想到师尊日后会拿那种陌生人甚至厌恶的眼光看着自己,宋怀的心仿佛被凌迟一般,感觉一片一片的被割了下来,他痛得无法呼吸,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眼前的情况,他明明早有准备,为何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暴露了真相?
宋怀知道自己再继续留在沧澜宗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也没有多少兴趣留在天阙宗,若不是师尊在这里,他一开始根本不会留在天阙宗,让他舍不得的并不是地方而是这里的人。
他私心里是不想离开这个地方的,可却不得不离开,因为这里的人不允许师徒发展出任何超出师徒情意的感情,从始至终宋怀都不觉得自己的感情有什么问题,在他眼中有问题的是那些正道人士。
他们口口声声说什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可他宋怀是个孤儿,父母早就死在了那场灾难之中,这些人的话可笑至极,师尊收养了他,又传授他修炼的心法,关心他,护着他,他喜欢上师尊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为什么这些人要如此的看着他,仿佛就像是在看一块脏污至极的淤泥一样,嫌弃,厌恶,鄙视,好像他污染了他们的眼睛一样,听着众人口中的乱了伦常,痴心妄想,大逆不道,宋怀心中只有可笑。
宋怀心中宛若刀割一般,可他又隐隐的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将自己埋在心里多年的心意说了出来,师尊不接受很正常,毕竟他的师尊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最完美的人,这样的人,没人可以配得上,包括自己在内。
曾经的宋怀很是自卑,他没有可以和师尊匹配的出众外表,自身的修为也远远追不上师尊的影子,那些崇拜,喜欢,渴望,只能被他深深的压在心底,不让任何人知道,可是现在他的心意终于公之于众。
虽然是被动的被公之于众,可到底是说出来了,他再也不用压抑自己,像只偷偷摸摸的老鼠一样只能藏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师尊,无论这次的结果如何,只要他活着,他就有机会正大光明的追求师尊,名正言顺的站在师尊身旁。
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宋怀都不会放弃希望,他要努力的修炼,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只要能让他追得上师尊的脚步,一切不过是垫脚石罢了,他要的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那就是让师尊永永远远眼中,心中只有他一个人。
看到宋怀跌坐在地,整个人面色苍白,濒临崩溃,玄武真人对他宣判了死刑,他冷漠的看着地上痴心妄想的人,冷声宣布道:宋怀,自今日起,你不再是我天阙宗弟子,不得再踏入天阙宗半步,若有违背,后果自负。
这已经是玄武真人说的最重的话,毕竟宋怀这事不像是之前的江舒白,就连江舒白背叛师门他们都能留下对方性命,更何况宋怀这件事只是私事,不至于伤对方性命,这也是他们名门正派不好的地方,总是要宽宏大量,留有余地。
不过一想到师弟收的这两个徒弟,玄武真人就忍不住叹气,他可怜的师弟到底做了什么孽,怎么这徒弟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一个竟然是魔界的细作,另一个则心怀不轨,师弟辛辛苦苦,尽心竭力栽培两人多年,就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他真为师弟不值。
殊不知他们心心念念的傅晏现在正在自己的寝殿中哈哈大笑,好在玄武真人不让人打搅傅晏,不然被人发现恐怕会以为他是被两个弟子气的发了疯,却不知道傅晏是真的开心,他被两人之前折腾了不少次,这次可谓是身心舒畅,怎能不高兴。
只可惜这里只是幻境,他现在又急着离开,不然傅晏完全不介意给两人的生活再加些餐,是时候离开这里了,傅晏从始至终不是傻子,他知道眼前虽爽却也只是表面,他要的是在现实世界中将江舒白和宋怀两人打入地狱,让他们永远都翻不了身。
在下令驱逐了宋怀之后,傅晏便下令让人将江舒白被赶出天阙宗的真相告诉了他,怕他不信,傅晏还让人弄来了传说中的灵物回溯镜,只要发生过的事情,此镜就能重新播放出来。
只不过这东西之前也只是传说中的,傅晏花了好大气历才找到的,好吧,实话实说,这东西是景修衍给的,他说傅晏应该用的上,这代价嘛,是景修衍请傅晏吃顿饭,没错,不是傅晏请景修衍吃饭,而是景修衍请傅晏吃一顿他亲手做的饭。
傅晏也不傻,一次两次倒也罢了,可景修衍一个魔界中人,如此心善大方的帮着自己,还不求回报,他自然明白对方是在追求自己,对此傅晏并不排斥,他现在需要帮助,无论是景修衍还是别人都无所谓,他对景修衍没什么感觉,更多的是利用。
不过有一点景修衍做的很得傅晏的心,傅晏向来最讨厌欠别人人情,景修衍每次在帮完傅晏之后都会提一个不大不小的要求,像是一日约会,吃一顿他做的饭,两人一起赏月等等,既不过分又让傅晏还了人情。
话说到江舒白这里,得知真相的他第一反应当然是不信的,哪怕对方将回溯镜摆在他面前,让他看清当初发生的一切,江舒白也仍旧自欺欺人的不相信对方,甚至还拖着自己毫无修为的身子想和对方打一架,来证明傅晏的清白。
被赶下宗门的宋怀想再见傅晏一面,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师尊根本不会见他,只能乖乖在宗门弟子的监视下收拾行李离开天阙宗,在山下的必经之地上他看到了曾经想出手对付的江舒白,对方眼神发红,一副癫狂模样。
宋怀忽然就不想走了,他起了看戏的念头,躲在一旁准备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江舒白如此癫狂,像个疯子一样不顾自己毫无修为的事实和对方杠上。
躲在树上的宋怀只听那人激动的说:江舒白,你怎么还不相信,傅晏殊不是什么好人,你沦落到此都是他一手算计,他才是那个和魔界勾结之人。
江舒白眼眸赤红,隐隐有些入魔状态,死死地盯着他们,冷声呵斥道:你胡说,不准你污蔑师尊,他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你们这些魔界中人不但栽赃嫁祸我,现在还想往师尊身上泼脏水,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听到这些话,树上的宋怀有些发愣,他不像江舒白那个傻子一样一意孤行,只认死理,听到对方的话后,他下意识开始回想当初发生的事情,有些答案呼之欲出,或许真的是师尊将江舒白赶出天阙宗的,可是为什么?当初师尊对江舒白比他还好,师尊为什么会这么做?
奇怪是一方面,可不得不承认宋怀心里是暗爽的,一想到师尊对江舒白算计到如此地步,喜欢自然是不可能的,他并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反倒在树上看戏看的更高兴了,直到那人见江舒白怎么都听不进去自己的话,直接说了傅晏殊的坏话来激他。
宋怀瞬间黑了脸,对方怎么折辱江舒白他不在乎,可他们不能说傅晏殊半句不好,他直接二话没说提剑杀了过去,那人哪里知道会凭空杀出个程咬金,只能艰难抵挡,顺便给傅晏发消息求救。
傅晏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直接挡在了宋怀面前,将那人护在身后,宋怀没想到师尊会忽然冲了出来,他立刻收了祭出的剑,被剑气反伤的他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
江舒白和宋怀看到面前的人,异口同声的喊了句:师尊。
傅晏终于不用再演什么师徒情深,他神色冷漠的在两人心上插刀道:别叫我师尊,我不是你们的师尊,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无论是你被诬陷是魔族细作,他轻蔑的指了指江舒白,又看了眼宋怀,还是你被赶出宗门,都是我计划之中的事情。
谁知道江舒白那家伙就是不安套路来,嘴上口口声声为傅晏辩解道:师尊,你是骗我的,是不是,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小白都是理解的。
宋怀倒没有说话,他不是傻白甜,细想之下就明白了所有真相,只是他不明白师尊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他就这么恶心自己对他的这份感情吗?他脸色苍白,眼眶发红的盯着傅晏。
傅晏却懒得搭理两人,面前算上去已经走到了尽头,他原本想着将两人逼上绝境,他们可能因为强烈的欲望而离开幻境,谁知道两个人一个自欺欺人,根本不相信他是坏人,一个委屈难过,却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此时无路可走的傅晏不由有些烦躁,他想了想准备吓唬吓唬两人,提剑就攻了过去,谁知道两个人竟然都眼睁睁看着他动手,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傅晏一个不小心就将两人捅了个对穿。
他只觉得糟糕透顶,一想到自己的小命恐怕搭在这里,为了这两个人着实有些不值,不过他也算泄愤了,就在傅晏胡思乱想之时,眼前的江舒白和宋怀仿佛重叠成了一人,他眉头微皱,忽然被白光一闪,整个人瞬间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