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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狱卒,刑部大牢的环境是什么鬼情况,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
    正因如此,此时一帮狱卒满目的不可思议。
    因为置身这屎尿齐全,甚至三百年都未必有人打扫过的猪圈囚牢,他们竟然……嗅到了一丝香气!
    “我不是在做梦吧?”
    有狱卒双目失神,喃喃在那里低语道。
    不是花香。
    也不是女子的脂粉香。
    是一种有介于书卷纸质,与油墨的淡淡清香,自然而纯朴,淡雅而浓烈,萦绕在这片小天地间。
    牢头摇摇头,“现在,明白我刚刚所说的话了吧?!”
    置身在这仿若福地洞天一般的环境里,哪怕一向以“老子”“老子”自称的他,都罕见没再说脏话。
    一旁,一众狱卒疯狂点头。
    是假是真,他们还不至于分不出来。
    而且,此间是朝廷刑部大牢。
    即便有妖魔鬼怪想在这里作乱,也绝对有心无力。
    只有读书人。
    也唯有被朝廷法度认可的读书人,才可以不受刑部大牢的法则限制。
    而话说回来,读书人,也没有那么多妖魔鬼怪一般的鬼蜮伎俩。
    所以,眼下绝对不是幻境或者什么。
    书里说的都是真的。
    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化鲍肆之臭,为兰室之香!
    这,绝对是文曲星转世一类的状元人物!
    狱卒们近乎有些狂热地在嗅着空气的味道。
    仿佛,这能让他们与状元郎更近一步一般。
    而似是察觉到有外人的到来,原本盘膝闭目,只不多言的王尘,突然一下睁开眼睛,而后,他周身的乳白色光晕,也一下大放。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淡漠声音,飘飘袅袅。
    他似乎进入了一个什么境界。
    区区一介犯人,敢以如此口吻,朝他们发问,一干牢头狱卒,本应该发难。
    然而此时,他们竟有些诚惶诚恐,弯腰恭身,竟还有人朝王尘叩了一个:“公子容禀,我等只是……慕公子之雅言而来。”
    说这话的是牢头。
    他原本想说的是,慕公子之感召而来。
    搜刮肠肚半天,只想得起两个字,雅言,便以此替代。
    其实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王尘点点头。
    才要说什么,外面,突然一阵喧嚣声音传来:“让开让开,罪人岳云鹏何在?胆敢谋杀张侍郎家公子,又兼敢冒充文魁世家中人,你胆子不小啊……”
    却见一帮人鱼贯而入。
    领头的是刑部官吏,看官服,品级应该不小。
    能让刑部之中,地位不低的官员亲下监牢来拿人,可想而知,王尘此次犯的罪有多么大。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他在里面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其实,整个朝野乃至文魁世家们,都因为他的这事惊动了。
    张彦新的死,不算什么。
    左右只是一个纨绔,即便是张彦新的老子,张成褚死了,在这偌大的王都京城里,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麻烦就麻烦在,王尘的身份,暴露了。
    张成褚死了儿子,自然是几欲颠狂。
    不是说,一个张彦新死了,他老张家就绝后了。
    而是作为张成褚最喜爱的小儿子,张成褚老来丧子,实在是太不幸。
    所以张成褚发了狂。
    在得知,自己儿子的死,跟王尘有关,他几乎是当场就要拿刀冲进刑部大牢,亲手剁了这个外地来的狗杂碎。
    考虑到杀人要偿命,张成褚最终还是守住了理智。
    然后就是查。
    大查而特查。
    然后,王尘的一切,直接暴露。
    面对官差,车站的那群人,不可能不说。
    甚至,为了彻底弄清楚王尘的底细,张成褚的人还特地跑去曲江书院找到桑吉求证,这一下,王尘逃无可逃。
    也许张彦新的死,无法与王尘直接挂钩。
    但冒充文魁家族的世家公子,哪怕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所以,在得知这一切的情况下,张成褚马上找到相熟的刑部官员,开始搞事。
    并且,来自大鹿书院的文魁家族,王家,也被通知到。
    王尘冒充的,正是他们家族的族饰与纹徽。
    作为受害者,王家有权利也有义务,被告知这一消息。
    所以,眼下的情况是,吏部的张成褚要王尘死,来自大鹿书院的真正文魁家族,老王家,也想看看此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情况。
    此次带队的这名刑部官员,正是张成褚以及文魁王家的代表。
    既带着张成褚“杀人要偿命”的嘱托,也带着老王家“文魁家族不可轻犯”的意志。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个叫岳云鹏的假冒小鬼,绝对是死定了。
    如今等待他的,只有两个下场,一个是闭嘴死不承认,也不供出幕后主谋,然后被处死。
    另一个就是好好交代,表明自己的出身与来历,并按要求回答,好好解释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文魁王家的族饰与纹徽的,并供出幕后主使,然后被处死。
    因为其过程与结局已经表明得太过明白,所以此时,这名刑部官员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上来就准备雷厉风行,干净利落解决掉此事。
    然后,他就看到了……
    “嗯?!什么情况这是!?”
    威风凛凛的官话还没说完,这名官员直接呆住。
    王尘淡淡扫他一眼,眼中的神情,丝毫没有因为他道破自己的身份,而有半分波动。
    反是转过脸来,朝向牢头等一干人,“雅言?看来也是天意。”
    “吾悟道有所成,尔等便出现在此处。也罢,既如此,便允尔等聆听吾之大道先音。”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在那里胡吹大气。
    按道理,此时牢头他们应该上去掌他的巴掌。
    然而,谁都没有动。
    非但没有,反而一脸恭敬,就这么盘坐下来,坐在王尘下垂首,仿佛一位位好学的小学生。
    前来拿人的那名刑部官员,是他们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然而此时,没人拿他当回事。
    仿佛真捡到什么大运道一般,就这么老老实实坐在那里。
    “你们……”
    刑部官员眼睛一瞪,下意识就想呵斥。
    就在此时,王尘开口了:
    “余囚刑庭,坐一土室。室广八尺,深可四寻。单扉低小,白间短窄,污下而幽暗……”
    这东西,叫《正气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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