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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什么不简单,这事跟我老爹有什么关系……”
    张彦新眉头大皱,还在那里嘀嘀咕咕。
    而府衙的县尉,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张彦新纨绔,他却不傻。
    众人此时,明显已经误会了什么。
    可这会解释,解释有用吗?
    人人都爱强权,人人也都恨强权!
    这也是为什么,所谓强项令这一类的人,会在民间,乃至士林中大受欢迎的缘故!
    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权威,就是用来挑战的!
    特别是面对不公,谁不想站出来,还青天一个朗朗太平?!
    也别说世人有什么迫害妄想症,而是见过的太多,懂的太多。
    但凡权贵,有不欺压人的?
    或者说,成了权贵,你不欺压人,敢问,你还叫什么权贵?
    无论在哪个世界,阶级矛盾,永远都是主流。
    所以,斗地主这种游戏,才会如此受欢迎。
    对于场上众人来说,他们就是在斗地主。
    吏部天官,听起来很牛逼,但其实,如果真惹起什么民愤,分分钟有的是人治他。
    或者,也别说引起民愤了,就今日这情况,想必明天大早朝,必有言官御史,在朝会大殿上,参那张成褚一本。
    一个小小的吏部天官之子,以权谋私,栽赃陷害,当然不算什么大事,也不足以上达天听。
    但被他谋害的对象,以满腔悲愤之情,当众作出来一首华篇诗文,这就不一样了。
    最起码,这就有了谈资。
    且随着这诗篇的发酵,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回事。
    所以此时,一帮好打不平的人也不怕把事情闹大。
    反正事情闹得越大,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难道那吏部天官,还能管到他们头上?
    反倒是那位张侍郎,怕是就要倒大霉了。
    此间龌龊事,懂的都懂。
    真把官司打到御前,颜面尽失的,绝对是张侍郎这一家子。
    四周围的众人还在追问王尘,到底有何不平,有何不公,是受了什么迫害,何以念此断头之诗。
    一个个的,俨然都是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模样。
    群情激奋。
    所有人好像都在这一刻良知觉醒,公正心大爆发,人人都渴望公正与公义,人人都想当包青天。
    儒衣店的老掌柜悄悄缩回店铺。
    之前在店里,大声给县尉叫好的读书人,也一下不知出向。
    要不说,读书人,九窍玲珑心呢。
    这帮人,可是鬼得很。
    眼见形势好像有些不对,一帮人连见风使舵,不见踪影。
    稍微有羞耻心一点的,马上躲起来,唯恐让王尘认出自己。
    绝一点的,直接就汇入叫嚣着“公正、公义”的人群中,也在那里跟着人群一起,在那里大喊,各种为王尘抱不平。
    从加害者,到声援者,这帮读书人的转变,只用了一个转身。
    所以说啊,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心人。
    平日里,一口一个诗书大义,礼仪廉耻的是他们。
    国难当前,一口一个“头皮痒”,“水太凉”的也是他们。
    横竖都不亏,对他们来说,怎样都行。
    大纨绔张彦新,此时也看出了点不妙。
    因为越来越多的人凑到他面前,开始对他口诛笔伐,不住谩骂。
    这要搁平时,张彦新就该让狗腿子打人了。
    然而,汹涌的人潮,如浪一般朝他涌来,滚滚声浪,更是有如实质一般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识这种阵仗,当时,张彦新有些害怕。
    “不是,你们这帮刁民想干什么?造反吗?”
    “别推我,别推我,该死,这是老子新做的衣服,面料可贵,弄坏了,你们赔不起……”
    “谁特么敢扯老子!老子是吏部侍郎之子张彦新!当心老子把你们这帮刁民的狗腿打断!”
    张彦新开始有些语无伦次。
    而衙役那边,也不好受。
    因为,任四周围众人如何叫喊,让他诉诸冤屈,王尘自如青松一般,岿然不动,站在那里。
    他挺胸抬头,面容刚毅。
    都不用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其身体语言,已经说明了一切。
    所以人们更激动了。
    起初还只是语言攻击。
    渐渐的,语言攻击变成了人身攻击。
    人们凑上前来,对着一帮衙役,这边揪揪,那边扯扯,情绪激动,总之是想替眼前这个遭受不公之人做点什么。
    衙役们一看,怎么着,口头上辱骂我们不过瘾,还打算动手是不?
    有的衙役知道轻重,只是转动身体,将伸出来的那些手甩开。
    有的衙役就很不爽了。
    当即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人们伸过来扯他们衣物的手拍开。
    场面有些控制不住,难免就有那个出手重一点的,把人的手拍红,或者拍疼的。
    这一下,王都的居民们更不干了。
    哦,你们冤枉好人,为虎作伥也就算了,现在,还打人?
    当即就有那个气不过的,直接就地躺下来,在那里大声叫嚷:“打人啦!打人啦!官差为虎作伥,逼死良民啦!”
    其他人再一瞧,嘿,怎么着,给权贵当狗也就算了,还敢动手打人?
    你们这帮狗当差的,无法无天了吗?!
    “狗官!狗官差!”
    “快特么把人放了!”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在下今天倒要看看,你们这帮拿民脂,吃民膏的,到底要如何无法无天!”
    群情更加激奋。
    本来只是拉拉扯扯,这下,无数双手伸出来,开始朝衙役身上打去。
    “哎哟卧槽!”
    “你们敢袭击官差!”
    “哎哟,别打了,别打了,各位老少爷们儿,真没你们想的那些龌龊事儿……别打了!别打了!再打老子生气了!”
    事实证明。
    这种情况下,理是说不通的。
    本来还只是一场骚乱,很快,事态升级,骚乱变成了乱战。
    特别是当王尘念出: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这首诗时。
    场面再度失控。
    无数人叫嚷,叫嚣,痛骂,甚至是愤而出手,血溅五步。
    总之是彻底乱作了一团。
    巡城司的人来了。
    金吾卫的人来了。
    县府衙门的人增派了人手。
    到最后,五城都卫府的人都来了,大军云集,这才制止住了这场骚乱。
    从一更天,一直闹到了五更天。
    到最后,连大军都出动,可想而知,这事儿闹得有多大。
    黎明破晓,骚乱终于停止。
    偌大的闹市区,却被毁得不像样。
    作为主犯,王尘被带走了,连带着刘三一起,被关押在刑部大牢。
    闹事的一帮王都居民,虽说法不责众,但有一个算一个,也被看押起来,等待最终的候审定罪。
    事情完结了,好像又没完结。
    因为就在清扫街道的时候,众人愕然发现,本应被带回刑部,问清楚事情原由的吏部张侍郎公子,不知什么时候,死在了街头……
    这一下,事情彻底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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